默認卷 第三百零一章 江雪何辜葬君子(五)(2 / 2)

是以能留下的隻有明安宸蘿了。其實私心裏,明安灝軒是最不願意讓明安宸蘿留下來的,因為她畢竟是明安一族嫡出的小姐。

若她在出現差池,便糟糕了。可是最後卻明安宸蘿自動請纓留下來。明安灝棕見此也無法。隻得留下一批侍衛,丫鬟在這。另外還命煙流雲和固夢留在墓園,唯恐明安宸蘿會做出什麼傻事。

待一應人等從墓園離去後。原本嘈雜的山頭變得極為冷清,梅林深處有不知名的鳥叫聲傳來,聲聲淒厲。

這山頭本是明安一族的家族陵墓。但凡是明安一族的人,百年之後便會葬進此處。因此因著曆代家主都會在這山頭處修建涼亭,造橋鋪路,是以這山頭倒是鬆柏遍野,紅梅,白梅爭相鬥豔開放。

雪落了,江水處開始湧出霧氣。明安宸蘿想,若此情終伏東流不複回,那麼活著的人該如何翻躍萬水千山去追尋前世點點?

紅梅又落了,煙流雲打著傘沿著青石板路而來。他身長七寸,容貌昳麗,是楚丘城內有名的美男子。此番公子執傘立於寒梅樹下安靜遙望麵前那個臨江獨立的姑娘。

縱使是煙流雲那樣一個玲瓏剔透,十分擅長猜度女兒家心事的人,也不知在這種時候,該與明安宸蘿說些什麼話了。

他猶豫掙紮了許久,最後躊躇開口道:“姑娘,下雪了。”

言落,便緩步來到明安宸蘿身邊,為她撐傘遮去一段風雪。明安宸蘿黯然轉身,極地裙擺將枯草下的霜雪掃落了些。

她黯然轉身往那山頭上走去。煙流雲一路沉默的將她好好護送著。那把傘明顯是傾斜到明安宸蘿那邊的,隻因此時,煙流雲頭上肩膀上都落滿了雪。

煙流雲以為明安宸落會回到山上修建的竹屋內休息。沒料到,她卻徑直往山頭上去。明安灝棕的墳前有黃紙飄零,一半沒入深雪中,西風呼嘯來時,那墓前白燭微微搖曳,最後噗一聲熄滅在西風裏。

明安宸蘿緩步來他的墓碑前,素手輕抬輕輕掃落碑上霜雪。她的指節很長,那是一隻骨節修長且有些透明的手。

指腹掃過墓碑,寒涼如冰。她以指為筆一字一字描摹著碑上刻字。淚,再一次奪眶而出。生與死的距離,不過是一個在黃土之上,一個在黃土之下。

隻是一碑一棺的相隔,卻是陰陽兩道,死生不見。紅梅如雨急落,大雪紛紛似要將前塵覆蓋。她跪在石碑前,聲淚俱下道:“你曾說,守我護我,佑我一世長安無憂,如今昨日誓言猶然在耳,可承諾之人卻在黃土之下。”

“你曾說,會讓我眼,不再落淚。而如今你卻剜去我心頭肉,我以血化淚滴滴落在你墳頭,你若泉下有知,可知此生負我良多?”

“我本無所求,本無所依,終生說盼唯你我兄妹二人可平安健康。大爭之世,我不需要天下,因為有你才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