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聳聳肩隻當不在意。
郝詩舞默默踏過白雪往前走去。臨風執笛緊步跟上,道:“能否告訴我,你勢必要離開的理由。”
郝詩舞聞言腳步一頓。她獨立於風雪之中漠然轉身朝臨風說道:“我不喜歡殺人。”
她說此話時,眸中閃過一絲暗傷寂寥。生而為人,一直以來她便失去了選擇的機會。自打她有記憶以來,腦海中一直存留著的便是關於黑暗的記憶。
她已記不清自己的雙手沾染了多少血腥。她也記不清自己有多少開心快樂的日子。也許是忘記了,也許是根本就沒有。
自打有記憶以來開始的人生,便是在刀劍中渡過的不是嗎?
臨風於風雪中停步暫頓道:“你可知主上要鮫人何用?”
郝詩舞揚頭一臉疑惑的望著臨風。臨風長得極為清俊優雅,他宛若一幅最素淨的筆墨畫。但素淨的隻是外表,其內裏如何,她知道。
臨風從來不像他外表上看起來素然無害。她是知道的,自小一起長大的人,怎麼可能不了解。她凝眉道:“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意?”
“想給你一個離開的機會。你可以認為這是我難得泛濫一次的同情心。但暗人離開了主人,便如藤蘿失去托生的喬木,詩舞你可清楚離開之後你需麵對的世界有多殘酷?”
臨風一番話說的讓郝詩舞頓步在雪地中。其實於她而言,殘酷的不是人生,而是黑暗。她抬眸素麵朝天道:“願我可手栽芙蕖,斷剪花枝。臨風,你可知道我一直以來想要追尋的其實隻是一份很簡單的生活。”
“然而這份簡單,與我從未謀麵的父母不能給與我,尊貴的主上不能給與我,那我便自己爭取有何錯?人,總得要為自己奮不顧身一次的啊。”
郝詩舞一番話說的隻讓臨風深深凝注她一眼。他們從小便是夥伴,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血緣也沒有任何情分。因為殺手的第一條天規便是不能有情。
他今日之所以憐惜她,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緣故。“主上此行,目的不在鮫人也不在公孫雪。他想讓我們查明的隻是李君傲的行蹤,現如今李雲逸弑父手掌大權,若想讓南安引起內亂,想必缺不了李君傲。”
“然而我們的人一路追尋卻也尋不到任何蹤跡。你此番回去隻與主上說出今夜深探北邙宮城的原因,想必主上會既往不咎的。”
郝詩舞斂眉落宇清清淡淡的道了句謝謝。
四周圍白雪茫茫。他們越走越遠,最後隻留一株殘敗枯柳落在皚皚雪原上。
花間坊隱在小巷深處。若不仔細查究探訪或許沒有人會知道在這名不經傳的小巷裏還隱著一間花坊。門前有兩棵斜柳,彼時正是冬日時分,斜柳翠葉盡數枯敗,隻餘枝椏空空向天。
此刻郝詩舞踱步停於庭除下。中開的大門似一頭無聲獸隻安靜等待著將她吞噬。臨風堪堪站在她身後道:“去吧,你總要與他說的。若無他允許,你還能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