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灝軒一句話還未說完,隻將那已經裁剪完畢的紙人擱到小九掌心處道:“今夜,我陪你過第一個除夕可好。”
說完也不等小九說什麼。他轉身大步離去。小九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串串鞭炮聲遙遙在耳邊響起。她轉頭望著白紗窗外,見有紛紛揚揚的紅紙和著白雪從屋簷上墜落下來。
入夜後,明安灝棕帶領族人一道拜祭祖先。族中男丁按照親疏關係一律往下排過去。明安灝棕的身後便是明安灝軒,明安灝軒之後便是明安灝然,明安灝然之後是帶著一身倦容的明安灝禮。其餘女眷是不可出現在祠堂中的。
奉祭品,點香,拜祭。等一連串禮儀完成之後,天已經完全漆黑了。
彼時,小九一身火紅長披肩裹在身上。不知為何別人穿紅色會顯得熱鬧,但她穿紅色卻顯得有些冷清。素白色襖鞋踩過厚厚的積雪,嘎吱嘎吱聲,聲聲從腳底心處響起。
她頭帶紅色披肩連絨帽走在紛紛雪道上。眉眼間夾著一股清愁,一雙籠煙眉亦染上了些許孤涼。小巷深處有鎧甲士兵踏步而來,他們中間還有一串流民。
破舊的夾襖已經扛不住風雪,婦人懷中緊抱的孩童麵上凍得青紫。尚還體壯的男子,手扶著老弱的白頭翁老人。
在這一連串長長的士兵隊伍裏,有將士手扶著孱弱的人。也有一些人或背著,或抱著一些孩子。小九的隻覺得奇怪,便跟著他們一道往前走去。
這一路走下去才發現,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楚丘的西市中搭建了一條長長的竹樓。那竹樓棚下,有人在施粥,有人在分送棉襖,有人在施藥救治凍傷的人。
“原來你到這裏來了。”
明安灝軒的聲音猛地出現在小九身後。著實將小九唬了一跳。她猛地回身望著身後幾步遠的明安灝軒道:“你怎麼來了。”
“我去梧桐居找你,沒找到就出來了。”
明安灝軒說著已走到小九身旁與她並肩而立。小九隻是頓了頓,而後默默轉身卻是與他擦肩而過。明安灝軒開口道:“縱使你口中說已經原諒我了,但是你心裏還未原諒我的是嗎?”
“我從未責怪過你,又談什麼原諒?”
“不責怪嗎?”足下細雪嘎吱嘎吱作響。明安灝軒凝注著小九的麵孔,轉步到她麵前:“第一次見你,便拿你當擋箭牌。第二次便想要你的命,你竟然不恨我?白姑娘,著實有些寬宏大度。”
小九不理他。隻一路低頭踩雪走去。明安灝軒卻是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後。他始終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就這樣一路沉默著來到東市。相較於西市的荒涼,與冷寂。東市要熱鬧的多。這一條花街燈如晝。人流如潮,除夕夜有個習俗便是到花街上轉轉,以此來祈求來年時來運轉會有好運降臨到自己身上。
路邊有人在放煙花爆竹。砰一聲炸響,平地升起朵朵五顏六色的煙花來。小九站在地上仰望無盡的夜空深處有煙花炸起又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