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涯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似乎是五六個黑白日夜顛倒而過的時辰。他在湖麵上浮浮沉沉,隻任由身下的河水將他漂流而去。
那時候,他緩緩合上那雙久來疲倦的雙眸。他想,就這樣漂流吧,不問歸處,不問緣由。一切隨風又隨緣。
似乎又到了一個夜幕四合的星夜下。他舒張著肢體平躺在芙蕖花下。接天蓮葉下,有白月光從葉隙間傾漏下來,斑斑灑灑的落在他剛毅的臉上。
遙遠的天幕下,有蛙鳴蟲魚聲傳來。他閉目傾聽,靜夜之中的蛙鳴蟲魚聲,讓他久皺的眉頭稍稍舒緩了許多。
他躺在蓮葉下,鳳眸微張。透過那蓮葉縫隙,他看見遙遠的夜幕上有稀稀落落的幾顆孤星在閃爍。在離他最近的蓮葉上,點點流螢飛舞。
夜色靜謐,安靜祥和。這在他的生命中,是為數不多的可以享受到的寧靜夜晚。
然而,卻終究還是有人來打破這份沉靜了。
刀劍聲由遠及近。最後砰一聲,有人以掌聚靈力,一掌從空中擊下來。登時平靜的湖底下揚起萬丈水花。連帶著湖麵上,那一池子的紅色芙蕖都瓣瓣碎裂跌落。
躺在蓮葉芙蕖花下的他,眉宇微擰。心中不悅,隻因有人攪擾了他的寧靜。他隻在水中安靜的翻個身,並沒有想要做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的打算。
湖麵上,傾雪淩波獨立於蓮葉之上。手握三尺青鋒,迎麵而來的湖風隻將她紗裙層層揚起。純白榴裙層層綻開,遠遠望來,她宛若是個立在粉色芙蕖花上的仙子。
月華如練,銀白月光照在她的半臉上。一半傾城,一半臉上白色的頰骨被鋒刃割裂。森森白骨露在外頭。斜長的一隻眼,缺了半角。
她淩波獨立於芙蕖之上,道:“堂堂幽冥界少君,今夜竟然會與一個人族聯手來除魔衛道。說出來恐怕隻會讓人覺得可笑吧。”
墨冉手持一節盤龍鞭。赤紅色長鞭如蛇一般盤纏而起。他眉目如畫,雙眸如星。薄唇緊抿,眸中帶些不悅。一身褐色窄袖短衣,足下踩著一雙同色褐羽靴。
他原本是不想與明安灝軒一道出來的。但是除了明安灝軒,還有他的父兄。其餘人是不知道該怎麼出西蠻的。
所以他這才同意與明安灝軒一同前往楚丘。可是沒料到,半道上竟然讓他看到了謀害小九的凶手。試問他怎能放過她,是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傾雪見墨冉不說話。隻微微偏轉過頭來,盯著立在湖畔,一席冰藍水色長衫的,手執乾坤扇輕搖扇葉的明安灝軒道:“二爺,似乎還沒有出手的打算?”
明安灝軒往旁邊走了幾步來到一棵垂柳樹下。他稍稍半倚著樹幹道:“等他打不過你的時候,我再出手也不遲。”
墨冉一聽,當即怒喝道:“明安灝軒,少在那裏狗眼看爺低。區區一頭狼妖,小爺還打不過?笑話,你以為我幽冥界少君墨冉的名頭是混出來的嗎?”
明安灝軒隻倚著樹幹,一副慵懶的模樣。閑散道:“我一直以為你這個名頭是靠著你哥哥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