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初出 9(1 / 2)

英雄末路的悲劇命運就要終結了!

“天空下著了雨絲,烏江泛起圈圈漣漪,庭長的船已經近在咫尺。”趙遷平靜地、好像在念著散文。

大家似乎都猜得出結局,但是誰不願意相信。

趙遷繼續敘述:“庭長望著不遠處黑壓壓的漢軍,忙呼喊讓項王上船,以求東山再起。項王牽著烏錐——這匹跟他南征北戰、見證了項王那段光輝歲月的寶馬來到了庭長旁邊,庭長鬆了口氣:‘項王,江東雖小,地方千裏,義士十萬餘眾,足以讓項王重頭再來。’項王聽到‘重頭再來’,苦澀地笑了笑,心想,虞姬不再,烏錐疲乏,如何重頭再來?庭長看出項王神色的倦意,繼續勸說:‘希望項王趕緊上船,現在隻有我有船,就算漢軍趕到了也沒有辦法過來。’項王內心充滿感激,自己窮途末路如此狼狽之時竟然還有這樣的義士願意幫助他,何況處在一個今天之後可能就要改朝換代的時刻。不行,將死之囚不能去連累如此善良的忠義之士:“今日是老天要亡我,我不願再反抗命運了。況且八年前我項籍和江東八千子弟共同渡江西行,八千人!此時此刻我這無用之人竟使得他們無一人生還!你們卻仍舊可憐我,讓我回去,而我這個無恥之徒又有什麼臉麵回去?這是,跟我在亂世飄零的烏錐,我不想它和我一起喪命於此,希望庭長能讓它今後遠離戰亂得以善終。項籍在此拜謝了。’項王跪了下來!高貴寧死不屈的靈魂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跪了下來,何謂英雄?何謂強者?這便是!”

全班發出的抽泣聲愈來愈重,溪君幻想如果自己置身當時的處境該會如何取舍。

“庭長熱淚盈眶,忙拉起項王,點點頭:‘放心吧,項王,我會好好對待烏錐的。’倏忽間,漢兵的嘶吼聲近在眼前。烏錐揚起馬蹄,咆哮著,想要和項王戰鬥到底。庭長不知所措,項王丟下帶著血跡的寶劍,將雙手搭在烏錐的脖間,閉著眼把頭倚靠在烏錐的身體上,含著淚輕聲念著:‘你也累了,走吧,走吧。’烏錐平靜下來,低下頭來摩挲項王的臉。夕陽在湖間灑下餘暉,細雨綿綿,此景構成最悲情、最唯美的畫幅。項王拾起寶劍,自言自語:‘讓戰神幹上最後一架吧。’項王手持寶劍刺進漢軍肆意發瘋般的砍殺,腦海中浮現了自己童年時期拿著木劍跟小夥伴打架的場景。”

好些時候,童年時期遙遠的、青澀的記憶好像總會在某一個設定好的劇情閃回。

“項王終究隻是比普通人多些特質的凡人,漢軍的劍戟砍在在他身上依舊會讓他流血。”趙遷抬起頭望著孩童,開始質疑自己在這群小子還未成年之時,就跟他們講述這樣悲壯的故事,究竟是好是壞。不過,亂世之中,他們應該迅速成長的。於是,趙遷繼續講述,“不一會,項王精疲力竭,半跪著用寶劍撐地,恍惚間在馬背上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是呂馬同嗎?項王回憶著當年事,那一年,巨鹿之戰中敵軍一劍將要刺向呂馬同的心房,還是項王霎那間先砍殺敵軍替他躲過一劫的。項王總是可以記住與他在生命中有過交集的朋友,不管他的職位高低。他是何時投靠劉邦的?一陣寒意掠過項王的心間,‘弟兄們,那人便是項籍。’呂馬同露出貪婪陰險的笑容。”

那種笑容當初在張恒的臉上也出現過,是如此讓人絕望和無助。原來笑不單單是善意的代名詞,其實也分很多種的。但是,這種忘恩負義的笑無疑是人世間最可怕最惡心的笑。人心啊,你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琢磨透的難題,連最優秀的數學家也無法準確評判你的正負;你是這個世界最狡猾神秘的天機,連最優秀的預言家也無法深刻猜測你的心思;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法名狀的風景,連最優秀的繪畫家也無法具體描摹你的樣貌,何況這幹癟乏力的文字。

“項王萬念俱灰,無奈地對呂馬同苦笑:‘我聽說劉邦花千金收購我的項上人頭,還能封萬戶侯,念在舊情我幫你一把吧。’話畢,項王拿起寶劍刎向脖間,最絢爛的人間紅花綻放著,並與虞姬自刎的鏡頭疊畫著。”趙遷頓了頓,喉嚨被什麼東西堵塞著,暫時發不出聲音。

孩童們早已如喪考媲,這個課堂淪為淚海,實為震撼。

“最後一戰終於結束了,項王跌宕起伏的一生也結束了。”趙遷感慨萬分,中間停頓約一炷香的時間,“好了,現在老師想和大家一起來討論一下項王的這最後一戰,以及我們身處這個亂世將來可能會麵臨的抉擇。”

趙遷的課堂總是充滿了平等自由溫情的氛圍,他格外注重學生自身的思考。

“誰先來說呀?”趙遷掃視四周,“那,小同吧。”

可能趙遷下意識想要希望靠劉同來活躍一下氣氛,緩和一下剛剛的凝重。

“我,我,我啊。”劉同膽怯地起身,“呃,我知道我肯定成為不了項王那樣的大英雄。”

全班用肅然起敬的目光注視著劉同,那胖子好像在重大的人生抉擇上麵總是很清醒,一點也不蠢。

“我又不姓項。”

突如其來的反差引發的是全班的爆笑。可能那胖子真的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