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漢軍發現了項王的離去,派遣先鋒突擊大軍擒拿昔日的霸王,戰士們個個鬥誌昂揚、意氣風發,好像他們知道自己正在經曆的事情將來會變成史家的傳記。話說項王來到陰陵的時候迷失了方向,詢問了一個老伯,老伯故意指了錯誤的方向,使得項王的鐵騎加速了奔向覆滅的速率,老伯望著項軍的遠去露出奸佞的陰笑。”可能趙遷自己也不曉得什麼時候稱“項籍”為“項王”的。在那個年代,宣揚國家政權的敵對英雄是很危險的,好在東漢已奄奄一息,處在分崩離析的懸崖,大家都忙於如何活命,誰會去關注你或歌頌國家的偉大,或質疑她的泥濘。
何況,平心而論項王是個英雄!
課堂鴉雀無聲,每個人為項王的最後命運所牽掛著,溪君聽著小遷老師的解說,全神貫注在腦海模擬著當時的影像,他非常不希望小遷老師說到那個詞——“死亡”。
“路途上,項王跟漢軍發生過幾次正麵交鋒,互相搏殺的結果使得到達東山時身前隻剩二十八名勇士,而漢軍的軍隊就像螞蟻一般數之不盡。”
課堂的孩子們被這場人數比例之差距極為誇張的戰爭揪著心,溪君瞥見一旁的小蘭,發現她閉著眼,雙手合十,好像在保佑項王可以有一雙翅膀逃離那時那刻的瘋狂世界。
“她好善良啊。”溪君犯著花癡病,自言自語。
“項王神色凝重,含著熱淚,望著四周二十八個念得上名字的死士,耗盡全身氣力向跟他的死士訴說最後的告白:‘弟兄們!你們跟我出死入生已有八年!,這些年來我們大大小小經曆了七十場戰爭!而讓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被世人傳唱的戰役,而是我第一次帶領你們破了秦軍的那一場!那時我發現原來我是可以成為一個將領的!七十場,我們從未嚐過失敗的滋味!如今困於此地,或許是天要忘我項籍!那今天就讓我為你們戰鬥一次,我會為你們擊潰包圍、斬將、砍旗!讓全世界知道!是天要亡我,非我不會打仗!’”趙遷越說音調越洪亮,“於是項王臨時組編四個隊伍,統籌待會在東山東麵會合。而漢軍就像毒蛇狠狠將他們圍困裹挾。項王對他的死士發出呐喊:“我將為諸位斬殺對方一將!”項王迎向漢軍,一漢軍軍官人頭瞬間落地。原本寧靜的東山變成了殘酷血腥的戰場,短兵相接,肚腸橫流,悲壯萬分。會合之時,項王清點人數,隻少了兩人,自豪地問:“怎麼樣?”死士們無不欽佩讚歎。可是項王疲憊的臉上無言地說著他累了,而持利劍的手一直在顫抖著,他知道這樣下去終會寡不敵眾。”
趙遷頓了頓,繼續講項王最後的結局。
“項王一行人逃至烏江,麵對茫茫的江流,內心平靜了下來,回想自己一生的戎馬生涯,仰天嗟歎,他知道自己這一世沒有白來過,為自己的理想付出過一切,惆悵、糾結、迷失、落寞、孤獨、追憶、悔恨、絕望、悲憤、心碎、期待、傲慢、覺醒、開心、感激、狂喜、灑脫、瘋癲,好像人世間所有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自己都經曆過了,到過巔峰,得到過畢生追尋的夢想和愛情,還有什麼遺憾?沒有了吧!參透人生的他笑了笑,無言,心想至於後世的功過詆毀,就隨風去吧。‘項王。’烏江庭長拚命劃著船駛來。”趙遷講得愈發快速。
真好,還有人會把我來牽掛。
不過,死生早已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