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時，父親借錢要建樓房，我不敢說什麼，怕他又解下皮帶來抽我。
果然，不到一周，那人騎電車到了我家，父親忙去迎他，向他掏煙示意，他退回父親的手說
“我不抽煙的。”
父親請他進屋，給他倒水，他擺擺手讓父親坐下，說
“點點吧，看夠不夠”
父親趕忙把錢拿過來，笑眯眯的點頭，
“夠，夠。”
他出門從爛褲襠裏拿出50塊錢，趴到我耳邊小聲的說，
“買盒好煙，讓你媽做頓像樣的飯。”
我心裏有個惡心透了，他就像一條狗一樣點頭哈腰。，見了母親時，就朝他大喊
“媽，我爸讓你回家做頓像樣的飯。”
他拍拍褲子上的泥，拎著鋤頭走過來。
我買煙回來，那人正好要走，父親請求他留下吃飯，他像打蒼蠅一樣打退父親的手，我把煙遞給父親，父親把煙塞到他嘴裏，點上火，他吸了一口，吐出長長的煙圈，笑眯眯的對父親說
“好煙，好煙！”
父親跟在他屁股後麵到了村頭，他把煙把一丟，飛一般的走了。
借到了錢，父親開始施展他的宏圖偉略。第三天拆房子的人就來了。
請看著住了十幾年的房子被拆掉，拿起鋤頭跑開了。
聽著轟隆隆的響聲，有人告訴了我的老太
“你孫子有錢啦！都蓋高樓了”
她拄著拐杖小跑的過來，她來我特別高興，父親怕是又要挨罵了。
父親朝她笑了笑，他把父親拉到一邊，悄悄地問
“建軍，蓋樓還是蓋瓦房？”
父親告訴他是蓋樓，她臉上就更擔心，問父親借沒借錢。
我知道他這是瞧不起我們，難怪這死老婆子現在跑了過來，感情她是來看笑話的。
父親說沒借錢，她一拍巴掌，哈哈的笑，說
“長林算得準啊！說我吃不愁，穿不愁。先住瓦房後住樓！”
父親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把她扶回了家，一路上他都在說要住樓了，這樣的話。
建房子，說快就快。父親請工人吃幾頓飯，給買兩盒煙，工期就提前完成了。
兩層樓，四麵沒有刷白漆，母親告訴我
“等你結婚的時候再說，那個時候流行的多。”
我知道他是在騙我，因為家裏沒錢啦。
房子是有了，我立刻帶朋友回家給我過生日，我們在樓上喝喝鬧鬧，說著自己將來想做什麼。我應該是喝多了，說我的錢以後都會給父母花，他們就把酒杯遞給我，不讓我我說他們討厭的人。
那一年，老太沒有來參觀房子。我爺說他病了，可能起不來。
父親強拉著我去給她拜年，二爺家也是樓房，獨留了一間瓦房，那幹淨的樓房格格不入，我老太躺在裏麵。
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停的喘氣，就像吹風機一樣，父親趴在她床起前，握著她的手，他拜拜父親的手，說
“建軍，恁奶不中啦，該死了啊”
父親埋頭痛苦，見他這樣，掉了幾滴淚，走過去問她
“吃飯了沒有？”
她搖搖頭說沒有，我爺說她迷糊了，還說沒吃，我二爺愣了一下，趕緊跑到廚房端出一碗餃子。
“她沒起來，我想她她起來再讓她吃哩。”
他說的無比孝順，我的心裏一直罵他，臉上也隻能強裝鎮定。
就這樣，她的腿腳也不靈了，就像黃燈泡一樣，一搖一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