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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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上的紅燭,不斷飄搖著汩汩黑煙,燭淚盈盈,流到了鋪滿白色瓷磚的地麵上。萬貴家從未有過這般情趣,就是與前妻廝守時,也隻是打通了房子裏所有的燈,擺上一桌散席的酒菜,兩人對飲。當然前妻老白幹是裝不下的,拿了一瓶汽水與萬貴推杯換盞。不知道前妻得了什麼病,在孩子毛毛剛滿十周歲的時候揚長而去。萬貴是個老實人,老實得幾乎沒什麼脾氣。人也很能幹,是個正兒巴經得莊稼人。

時間老是跟萬貴過不去,太陽從這頭走到那頭,他數不清這火球翻轉了多少個個。世上總是有那麼多好心人,保媒成了茶餘飯後的閑貲,看到萬貴一個人帶著孩子,日子過的很艱難,便成全了縈慧和萬貴的婚姻。

縈慧家住距萬貴家30多裏,也是離異之人。有一個十幾歲的姑娘。人蠻賢惠,談不上漂亮,但也算得上清秀。第二次成親,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不容易,青年時的那股熱情和朝氣,對美好生活的浪漫設想,這時已經變成求真務實的實用主意了。

新婚之夜,兩人還是有說不完的話。縈慧:“你究竟看上我哪,”這話她當著萬貴的麵不知說了多少回,萬貴也曾經聽了多少遍,她不厭其煩地問,他也不厭其煩地回答。

“你人蠻好的,很明白事理,況且人長得也行”。萬貴嘴裏說著,眼睛卻不敢正視縈慧,仿佛坐在他麵前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剛剛認識的且沒有通過互通思想和感情的人。他不是畏懼她,是從內心感到自己交上了好運,不能說是什麼七仙女吧,也可稱得上自己很滿意的人。

“你不能說說讓我高興的話呀”。縈慧有些急不可耐了。萬貴有些納悶,你讓我說些什麼呀,莊家人就是實實惠惠的,沒有那些花花腸子。

“你說,讓我說什麼。”“你真是個木頭,還得讓我提醒呀”。

“真的不知道,你說。”萬貴裝出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明白,妻子想要他說的是什麼,故意憨憨地問。不說就算了,我不強求你。他知道,女人的天性,除了愛美之外,就是愛情專一,一旦愛上了她心中的白馬王子,就無怨無悔,並且願意多聽見心上的人對她多說幾句我愛你的話。年輕的時候萬貴也過過,也曾經對自己的前妻說過這樣的話。

“不要著急,一會兒閉燈後我會向你說上千萬遍。”萬貴笑容可掬地伸長了脖子做出吹蠟燭的姿態。頓時室內一片漆黑,接著是縈慧的“你可真壞”的低語聲。

一夜洞房花燭,一生兩情相依。幾年的夫妻,把兩個本來不在一個船上的歇腳的人,硬是拉到一起,並且視乎成了同林鳥,大限來時也不可能各自飛了。

時間到了二十世紀的第七個年頭,這時的東北除了冬天仍然是冰天雪地外,夏季裏不比南方涼快到哪去。人們的心情猶如夏天的烈日般,烤得心亂如麻,左右不是。都想在一夜之間,成為金錢的寵兒,什麼香港六和彩、萬畝大造林、彩票五百萬、螞蟻變富人,等等金錢的**,讓無數人成了千萬個螞蟻在撼動這棵看上去唾手可得的搖錢樹。多數人都在做著發財夢。縈慧很早就知道這些事,她心裏堅定著這樣的信念,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那幾萬塊錢是多年汗水換來的,不能輕易上誰的極了咣當。很顯然她保持著清醒的神經,就是丈夫萬貴也不知道她過門時身上有的幾萬塊錢,她不想輕易地告訴他,雖然他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畢竟是半路夫妻,不是心存戒備,自己總得有些過河錢,何況女兒也大了,需要錢的地方很多,萬貴的兒子毛毛今年也念高中了,如果萬貴真有應急的地方,我把錢拿出來也能救急。他不知道,就先讓他不知道吧,反正我們能夠天長地久,我的就是他的,瞞他一時是一時。

眼看八月中秋將至,家家都為準備一頓團圓飯而忙碌。正好中秋節,毛毛要從學校回家,不管怎樣,孩子大了,在穿戴上和別人家的孩子比也不能太寒酸,況且來到他們家,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給孩子買過像樣的衣服,作為後娘就是不容易,要與人家孩子建立一種感情,一種親情,就要有感情投資。

這天一大早,縈慧答對孩子大人吃飯後,準備到離家10幾裏地的集市上買些食品,並為毛毛選上一件稱心的衣服。就要走出家門的時候,迎頭碰見了在鄉裏上班的小叔子萬福。

“萬福你找我有事嗎?”,縈慧和顏悅色地問。

“不是,嫂子,我找我哥,有點閑事”。來的人不是別人,是萬貴的親弟弟。萬福照萬貴小幾歲,前些年考上大學,這會兒畢業被分配到鄉裏當上了一名鄉幹部,萬貴最喜歡這個一奶同胞的兄弟了,不僅是認為他長得帥氣,而且也非常聰明,言談舉止總是和一般老百姓不一樣,有那種幹部的氣質和風度。萬貴聽到萬福的聲音,從屋裏趿拉著鞋走出來,

“啊。萬福來了,快到屋裏,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陪哥喝兩盅”。萬貴指著屋裏對萬福說。

“你倆有事,你們倆先嘮著,嫂子得到集市賣點東西,哎,萬福,別忘了,等晚上你大侄兒回來,你過來吃飯,嫂子給你炒倆好菜,別忘了。”

“你先忙你的去,我會來的。”縈慧滿臉笑容地轉身出去。哥倆坐定後,萬福把自己想要和哥哥說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萬貴聽了弟弟的話,不由分說,從一個隱秘的地方,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匣子,打開取出2萬元錢,伸手交給萬福。

2

八月的天氣,像是熄了火的烤箱,餘溫還在。特別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即使穿得不多,也覺得早上防冷所穿衣服有些多餘。集市上趕集的人,今天來的真多,各種車輛應有盡有。什麼三驢蹦子、兩輪馬車、摩托、電動自行車,滿街都是。最讓縈慧看得眼花的,還是一家一家開著寶馬奔馳趕集,覺得很新鮮。看看人家腰纏萬貫,在想想自己,折騰了大半輩子,還是一副窮人樣,窮酸相,跟人家真是沒法比呀。

“誒,這不是老同學,縈慧嗎!”一個帶著金絲邊眼睛的中年婦女,從一台黑色寶馬車上下來,衝著縈慧打著招呼。縈慧先是一怔,後蠻大方地迎上前去。

“司徒剪梅,你還能認出我來,可真不容易。”縈慧帶有一種帶刺的話語說。

“你還是那副老樣子,模樣沒變,說話可變酸了。”兩人開涮了幾句,便把話說到了正題。

“聽說你又找了老公,他人咋樣。”

“人還行,就是老實得有點過度。”

“這年頭找個誠心實意和你過日的老公不容易,還是依足吧”

“你這些年,家可發了”縈慧把話題轉向了司徒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