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那個晚上,他摟著低泣的她入睡,醒來後,他們平靜地回到家,仿佛用遺忘達成了一種新的默契——“未來”成了他們共同回避的話題,從此總是被小心翼翼地繞開。

大概是意識到內心的掙紮總是帶來徒勞的痛苦,最終卻依舊要向感情投降,於是懦弱的人不約而同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讓那注定到來的“不得不”結束一切。

沈士晟這邊,似乎“訂婚”成了辛海藍和他之間關係的減速器,約定許諾反而解放了兩個人,辛海藍大概對他感覺到安定,不再費心琢磨他態度中的若即若離,隻偶爾約會頻繁電話,肆意享受未婚妻撒嬌討寵的權力,似乎撤掉了從前的那種憂慮,隻耐心地等和他共同踏入婚姻殿堂。

得過且過,她的這種態度讓他輕鬆不少,隻要三不五時盡未婚夫的義務,表達一些關切和殷勤就好,不用付出更多承諾和暗示,類似敷衍。

幸而這邊公司的事務非常繁忙,和國內一家同類型大企業的兼並,成了他近期最主要也是最頭疼的工作,每天忙到不亦樂乎。但他依舊享受這種忙碌,一來因為這成了他逃避辛海藍和母親最理直氣壯的借口,二來國內的業務基本不用出差,他反而多出一些時間和安安蝸居在小公寓的二人世界內。

但他看出,她卻沒有這麼輕鬆,如她聲稱的那樣享受眼前不穩定的快樂,極度渴望安全感的安安,卻偏偏要每天承受不安定的幸福,等著某一天燈光亮起,幕布落下,一場愛情的幻夢不由她的渴求落幕。她並不開心,隻是把眼淚和焦慮藏得更深。

對自己唯一的保護,就是每天都悄悄演練著,如何承受注定的分離。

要多堅強才能坦然放棄,保持微笑的姿態?

而即使在心中的預演中練習過千百遍的冷靜和堅定,卻會在小小一點的殘酷現實麵前崩塌,這卻是安安沒有想到的。

那個中午,沈士晟要在公司接待一位日本來的客戶,日本人新開發的電子設備想在國內尋求一個合作夥伴,而他們無疑是比較理想的一個選擇,即便如此,對於做事一貫認真的他來說,還是要嚴陣以待。

偏偏在客人即將到來的節骨眼上,頻繁出現偏差。上午從機場接來日本客人,本來按照約定,是由他們公司安排翻譯,卻誰知道因為新來的小秘書疏忽,跟翻譯約錯了時間。沈士晟的英文溝通雖然沒有困難,但是根據他做事的經驗,這樣的安排會讓客戶感覺他們很沒有誠意。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辛海藍,有過幾年日本生活經驗的她,再加上精明幹練的處事方式,應付這種緊急情況再合適不過。

辛海藍聽說後,立即趕了過來。

按下葫蘆,那邊卻又浮起了瓢,客人都已經來了,由他和辛海藍陪著在公司內參觀、寒暄時,他才發現,昨天辛苦準備好,並讓人翻譯出來的最新的公司日文資料,被自己粗心丟在家中了。

氣惱無奈中,他隻好打電話給安安,讓她將資料送到公司來。

拿著手機對安安交待的同時,他眼睛正看著談笑風生的辛海藍,她今天一身白色套裝,頭發也挽起來,典雅大方,從一開始就讓小日本找不到北了。有一刻,他猶豫了,讓安安來到公司,那麼她很有可能會看到辛海藍,他不怕他們的關係暴露,他相信安安會比他自己更謹慎地對外人隱藏一切。

可就是太了解她的這種謹慎,他忽然有些惡意地想打破她表麵的那層堅強淡漠,她還會那麼冷靜地裝作不在乎,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表現出來?

沈士晟本可以隨便找一個手下去家裏取資料的,可就在麵對兩種選擇的瞬間,一種說不清楚的動機,他還是決定,讓她來。

二十分鍾後,安安在公司緩緩上升的電梯裏,對著清晰的金屬牆麵,審視自己那張有些蒼白的緊張的臉,她很久不照鏡子了,自從有一個變態的男人揪住她的頭發,扇她耳光,強迫她注視鏡子裏自己那被無情侵犯的身體,她就害怕照鏡子。

她已經在努力忘卻這些可怕的事了,為什麼偏偏今天會想起?

她別過臉去,將文件夾按在胸口,擋住惶恐的呼吸,胡思亂想著,試圖掩蓋可怕的記憶。

很自然地,她想起了陪沈士晟在他辦公室度過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