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
愛和恨從來分不開,而當一個故事裏充滿太多的愛恨,那就是悲劇。
我父母那一輩之間的恩怨糾葛,就是這樣一出悲劇,至於我,隻不過是悲劇的後果之一,是它的延續,是其中還未曾謝幕的一部分。
我親生母親叫張婉芹,她的娘家——也就是我外公家是地方上小有名氣的茶葉商,很有錢,但和我父親沈好之比起來,就算不了什麼了。我父親年輕時,白手起家,終於成了這座城市最有名的地產商,聲名財富,盛極一時。他年輕時娶過一個妻子,但那個女人忍受不了和他一起奮鬥的艱辛,在他最艱難的日子離開了他,在他心底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傷疤。
這個傷疤,直到他在中年後遇到我母親張婉芹,才神奇般愈合。那一年,她才20歲,對感情一無所知,就被勢利的父母從小城市帶到這裏來相親,和一個比自己大18歲的男人。
在我父親眼中,她美麗,單純,帶著點小家碧玉的傷感,這一切,讓他一見鍾情。他給了那對激動得不知所措的父母一大筆錢,又在城裏給他們買了套大房子,接著,經過一係列迅猛而高效率的追求,他俘獲了女孩的芳心,讓她成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
他這一次才真正享受了愛情,真正享受了用金錢給自己所愛的女人帶來快樂的那種滿足與自豪,大獲全勝之際,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小妻子那幸福的眼中,那揮之不去的迷離。他更無法預料,這一點被他忽略的迷離,日後將在他心上留下另一道傷疤。
而且,這一次,再也無法愈合。
他們生活了一年之後,我母親便對金錢帶來的快感,和男人精心嗬護的滿足感厭倦了。22歲的她,真正開始成熟、長大,心裏激蕩起另一種無法言喻的渴求,而這是我那忙碌而實際的父親難以滿足的。
23歲,身為□□的她,第一次戀愛,對象是父親的私人秘書。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的,沒人向我提起過,但我猜想他必然是個意誌不堅定的男人,否則不會輕易就陷入了與上司的妻子的感情漩渦;同時,他也是個脆弱的男人,或者至少,他對我母親的感情是脆弱的,否則,他不會在他們兩個人一時衝動,離開這裏後不久,就不告而別,拋棄了我的母親。
還有我。
我母親在決定離開我父親,和心愛的人私奔之前,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向愛人隱瞞了我的存在,怕會給他那本來就遊移不定的勇氣增加更多的壓力,但是,當他們到了國外,她的妊娠反應開始加劇,那男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不動聲色,在一個清晨,留下一封信以後,離開了我的母親,從此不曾和她見麵。
我母親在以後的幾年,常常一邊打我一邊痛哭流涕一邊背誦那封信的內容,因此直到今天,我還清晰地記得那男人所說的話,他要她的原諒,要她回到自己丈夫身邊,要她忘掉他。溫存的言辭中,處處透著虛偽和懦弱,還有真切沉重的道德枷鎖。
我父親找到了我們,他知道了我的存在,卻並不驚喜,妻子的背叛已經傷他太深,讓他恨極了她,包括我。但他告訴母親,他並不打算離婚,他要留她在身邊,控製她,折磨她,報複她……或者隻是,他還是想留住她。
但母親拒絕了,她不恨那個拋棄她的男人,依舊愛他,相信他有一天會克服內心的恐懼,帶著當初的承諾回來。母親甚至不看父親,當他不存在一般,不在乎他原諒與否,不在乎他樂意繼續提供的物質享受,隻是一味要等心上人回頭。
父親被傷害到了自尊,妻子的冷漠,比她的背叛更加讓他抓狂。
他們離婚了。
父親不要我,剛剛出生的我也能讓他時刻想起我母親;母親也不願意要我,在她看來,我成了當初她被拋棄的罪魁禍首,也成了她為愛情堅貞守候中的一個汙點。但她畢竟是母親,母性戰勝了她的瘋狂,她留下了我。
不止一次地,她對我說,你為什麼要出生呢?
父親離開後,母親帶著我留在國外,起初她還做些工作,但當臆想越來越頻繁出現在她的腦海,當偏執的情緒逐漸控製了她,她開始留在家裏,做一些奇怪甚至事情。
我母親瘋了。
那一年,我8歲,寫了一封字跡歪歪扭扭的信,寄給父親,求他幫助。幾個月後,我們收到一張□□,以後,每個月那裏都固定打來一筆錢,足夠我和母親生活。
那時候我對國內的市場商場一無所知,父親在經受了家庭變故後消沉了太多,對工作的熱誠和對事業的執著都消失了,在一次房地產崩盤後,他的產業轟然崩塌。為了拯救自己的公司,他娶了傳媒產業的著名女強人——李潤寒,也就是我現在的母親,那個現在被我稱作“媽媽”的女人。然而,我父親沒有能利用李潤寒的財力和人脈重振旗鼓,他的內心已經被摧毀,再也無法重建,他隻是把手中的爛攤子丟給了她,任由她處置,自己整天貓在家裏,沉湎在自己的痛苦和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