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菁隻記得曾於迷蒙之中醒來三次。
第一次乃是飛躍金陵城牆之時,過耳疾風使得墨菁微微轉醒,睜眼時已身在半空之中。墨菁還以為命將休矣,卻發現自己乃是被那青衫老者負在背上,隻是下落過快,不易覺察罷了。咚的一聲悶響,二人落至地麵,墨菁正想那老者這一跳未運輕功,不知是否已摔作肉泥,忽見兩旁靜物飛速倒退,顯然是那老者拔足狂奔所致。墨菁放心之餘卻又昏了過去。
墨菁再度醒時卻是身在密林之中,樹木枝葉不時擦身而過,全因老者淩空於枝杈之上,似禦風疾行,足不沾地。墨菁雖周身是傷,提不起半分內力,卻仍試著掙紮逃脫,孰料四肢剛一發力,便有一股內勁自老者背部透出,重重拍在墨菁胸膛之上,霎時又將其擊昏。
墨菁於第三次醒時並未睜眼,隻靜靜躺在地上,左手手腕上搭著青衫老者兩根手指,一道真氣自此如刀鋒般切入經脈。墨菁忽然間感覺體內血熱如沸,內力自行流轉,全力抵抗老者真氣。老者察覺此事,所注真氣亦愈發強勁,二者衝突碰撞,勁似火藥炸裂,使得墨菁有如油煎火烤,痛喊難忍,且又再度昏厥。
墨菁此時比之前三次更為清醒,漸察覺出身處一山洞之內,卻不知那老者是否就在左近,於是刻意壓低鼻息,佯作昏迷之狀,而於暗中運功調息。墨菁一連試了多次,丹田始終空空如也,提不起半分內力,不禁有些沮喪,好在長劍依然於手中緊攥,即使不省人事之時,也未曾放鬆。
“那臭老頭是什麼人,為何強行帶我至此。”墨菁心內如此忖道,忽覺凜冽劍氣如風掠過,便知是那老者再度現身,不禁暗自好笑,“此人內功再好又有何用,縱使其行止之間無聲無息,但所攜劍氣強勁至此,又怎能瞞得了人。”
墨菁紋絲不動,靜靜等待老者走近,依憑劍氣度其所在,不由的將手中長劍又攥緊幾分。當他感到老者已近至劍鋒所及,立時翻身而起,一劍刺出,劍光去勢之疾更勝雷霆一籌。老者似是措不及防,一時無有應對,被墨菁長劍徑直欺近胸口,眼看便要穿心而過。墨菁見其一擊成功,不禁麵露笑意,孰料劍尖於老者胸前毫厘之處陡然偏轉,猶如被鐵甲所阻,竟擦著老者肋側劃過,隻破開一層衣衫。而那老者避過劍鋒,一步搶至墨菁麵前,揚手一掌,雖未使力,卻也將墨菁打翻在地,幾欲嘔血。
“臭小子莫不是吃了豹子膽,竟敢對某人暗施偷襲。”老者憤然斥道,“孰不知你甫一動念,殺氣已現,某人早有防備在先。”
墨菁不服,緩緩拄劍而起,直視老者言道:“若非我現下內力不存一絲一毫,又怎會被你躲過此劍。”
“即使你內力尚在,也決計刺不中某人。”老者聞言連連擺手,“你小子周身真氣雖蘊於體內,卻浮於經脈之外,縱然先前有人替你以藥石調理,卻隻能治標,不能治本,好比掘地未深,隻得儲一時之水,未得源泉。如此一來,你的內力隻會越用越少,一旦受傷,更會加速流失,最後終將落到毫無內力可用的地步。”
“你這老頭兒滿口胡言亂語,且待我調息片刻,再……”
“臭小子別再自欺欺人了。”青衫老者出言將墨菁話尾打斷,“若是調息有用,你方才那劍至少還能再快幾分,可惜,可惜。”
墨菁不欲再與其糾纏,徑直問道:“你究竟是誰,又有什麼企圖?”
但聽老者傲慢答道:“小子且聽好了,某人複姓諸葛,草字劍笙,乃是華山派傳劍長老,亦是當今天下劍術第一。”
“莫說諸葛劍笙這一字號,便是華山派的什麼傳劍長老,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臭老頭莫要以大話誆人。”
“某人當年決心閉關之時,你這小子估計尚未記事,自然不知某人名號。”諸葛劍笙說著拔出背上長劍,示與墨菁,“這柄便是華山派鎮山寶劍,,名曰‘劍宗’,亦是華山傳劍長老身份之明證。”
諸葛劍笙手中長劍製式雖然質樸無華,卻於鋒芒中內斂光采,墨菁一見便知其定非凡品。長劍劍柄僅是一橫一豎兩道鐵片,簡單至極,劍身雖精鐵所造,亦無多餘裝飾,卻隱隱蒙著一層皎白光暈,猶如空中皓月之華,墨菁細看之下,不禁讚歎出聲。
諸葛劍笙見狀頗為得意,“人劍合一,道法自然,乃我華山派劍法精髓,某人與此劍得之,不枉‘劍宗’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