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千雲由是怒道:“姑娘休要得寸進尺,老夫念你傷重,是以手下留情,並非怕了你這刀法。”
秋言思兀自充耳不聞,刀刀舍命相搏,殺機之熾,直令一旁觀戰之人不禁屏氣而視。鶴千雲於退避之中使出析字劍訣還擊,雖然屢屢得手,卻難挽回敗勢,仍被逼得一推再推。秋言思自知左手無法持刀之際,拆解對手劍招已成空談,勝敗全係於右手單刀,唯有以攻對攻,一招製勝,方能贏下此局。因此,即便左臂、右腿、肋下相繼中劍,傷口鮮血直流,秋言思亦毫不顧及,仍舊招招緊逼,隻進不退,眼看一刀將中鶴千雲要害,卻見其人忽然向後躍開一步,長劍脫手,化作一道劍輪橫飛而來。
秋言思見狀急忙向後一仰,下腰避過飛劍,卻見飛劍又於空中盤旋折返,再次掠過眼前。秋言思此刻看準時機,起身緊追,徑直朝著鶴千雲撲去,想要趕在對方長劍回手之前,刀鋒搶至其人咽喉要害所在。誰知鶴千雲並未伸手接劍,而是疾出一指點中劍柄,長劍遂受真氣所激,閃電一般直向秋言思胸口飛去。秋言思避無可避,實不甘心就此罷手,情急之下隻得奮力騰身躍起,上身讓過飛劍,任由長鋒刺穿右腿,後於失卻平衡,驟然墜落之際,左手單刀順勢揮出一道弧光,竟生生將鶴千雲側頸劃破。
秋言思摔落在地,忍痛拔出腿上長劍,將之擲在鶴千雲麵前,卻見鶴千雲默默用手將其頸部血跡拭去,呆立原地半晌,始終說不出話。
“好厲害。”阿娜爾猛然站起,眼中盡是興奮,“這位姐姐明明氣力不支,卻還能夠反敗為勝,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紅袍男子聞聲放下久懸杯盞,不住讚歎,“若非此女身負內傷,該是何等可怕之敵。”
鶴千雲此刻緩過神來,一抱拳道:“多謝姑娘不殺之恩,老夫甘願就此認輸。”
秋言思撐著一條傷腿緩緩站起,衣衫已被血水浸透。她望著屋內眾人,幾人暗暗竊喜,幾人搖首歎息,幾人凶相畢露,幾人冷漠不語,目光最終落在林素身上,見其雙目垂淚,凝噎抽泣,雙唇顫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唐靖遂對秋言思道:“現下姑娘已是遍體鱗傷,若不及時救治,恐有性命之憂,何不就此罷手,將那墨菁下落說出。”
“你想知道墨菁現在何處,須打落我手中之刀。”秋言思語聲擲地,毅然決然。
“姑娘以為自己還能贏下第三戰麼?”唐靖問道。
秋言思如霜覆麵,寒聲反問:“難道你們怕了不成?”話一出口,立時引得眾人一陣叫罵。
曾老頭高聲罵道:“小妮子莫要不識好歹,快快投降還能活命。就看你這一身重傷,老兒也能勝得過你。”
“曾老頭也就現在逞逞威風。”王八和尚打趣說道,“若非人家受了重傷,我看你連一招也走不過。“
唐靖穩住眾人,上前一步說道:“既然如此,便由唐某來與姑娘切磋兩招,若是唐某僥幸得勝,還請姑娘遵守先前之約。”
“原話奉還。”秋言思雖已站立不穩,卻仍徐徐舉起手中單刀。
“得罪。”
唐靖神色黯然,似是不忍出手,遂而將眼一閉,搶至秋言思身前,一掌擊出,正打在對方右肩傷口之上。秋言思雖能看清唐靖一舉一動,卻無奈其周身是傷,手腳完全不聽使喚,僅僅中了一掌,身子便輕飄飄地飛出數丈,最終倒地不起。
“姑娘認輸麼?”唐靖又問。
秋言思奮力掙紮,終於起身站定,雙目直視唐靖,再度舉刀而對。
“姑娘這是何苦。”唐靖歎了一聲,當即再度出掌。秋言思勉強邁步閃避,不想仍舊中招,一時身如紙鳶,直直飛出酒樓門外。
唐靖追至酒樓之外,見秋言思伏在街上,形容狼狽,於是好言勸道:“姑娘已經輸了,如何抵賴也是枉然,何不就此罷手,並將墨菁下落說出。難道對你而言,此事竟比自身性命更加重要?”
“是啊,難不成你寧肯喪命,也不願意欠我之情?”
秋言思聞聲抬頭,隻見墨菁拄劍跪在身旁,一手伸至麵前,將她緩緩拉起。持劍之人漸自四麵圍來,秋言思靠在墨菁身上,見其周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似乎剛經曆過一番苦戰,此際也是強弩之末,卻持雙劍在手,立於重圍之中,眼內毫無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