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我是不是應該撲到他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痛說革命家史,表達我對母親的至愛深情,這樣至少可以得到他的同情,哪怕隻是憐憫,然後在他心軟的瞬間,提出借錢的事。
然而,我的心卻像一塊冰,又冷又硬,眼淚更是不知所蹤。
“她……不太好,我大哥在幫她辦理轉院手續,他們明天到這邊來。”我如實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盡可能地做到不卑不亢。
“好吧,說說看,你打電話給我的目的……是希望我以前男友的身份去醫院探望你的母親,還是想向我這個前頂頭上司尋求幫助?”他上揚的嘴角浮著一絲苦笑。
聰明如他,不動聲色地看穿了我的心。
“我想向你借錢,五萬塊錢……”已經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我卸下了最後的偽裝,在心裏乞求他,不要拒絕我。
“好啊,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要拿什麼來報答我呢?”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讓我不寒而栗。
“我……”我無語。
“生意場上有句話,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你不會是想憑著一張嘴,就讓我把錢借給你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隻能說你太天真了!”他的話字字像冰錐,把我的心戳的七零八落一片狼籍。
我沒有回應。隻是覺得臉開始發燒,我那廉價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了。
看我半天沒吱聲,他扭過頭,向我臉上望了望,輕篾地笑了笑。
我低下頭,狠狠地咬著嘴唇,直到血快要滲出來。
“好吧,我聽你的,隻要你答應借錢給我……”
“真的嗎?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他說著,又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蒼涼。
“你覺得,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好吧……我會讓你得償所願的……”說著,他轉動方向盤,車子開出了主幹道,向酒店駛去。
跟著他進了房間。他脫掉外套,斜臥在床上,順手打開了電視機。看都沒有看我一眼,隨口說道:“還愣在哪兒幹嘛?去洗澡!”
我像一具移動的屍體,移進了浴室,關上門,站在鏡子麵前,一件一件地脫掉衣服……溫熱的水流擊打在我身上,居然帶給我一絲活氣,讓我僵硬的身體慢慢變得舒展,心仿佛也一點點融化了,於是淚便無聲無息地噴湧而出,在水聲的掩護下,我蜷坐在地上,輕聲抽泣……我不知道自己在浴室裏呆了多久,但我知道,無論呆多久,最終還是要出來的,麵對這個我曾經深愛而現在卻又如此陌生的男人,想到這兒,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讓我幾乎不能呼吸……
當我裹著浴巾,濕漉漉地站在他的麵前,他像是突然被驚醒,猛地坐了起來,低頭用手搡捏著鼻梁兩側,然後帶上眼鏡,定了定神,又看了看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真是沒見過世麵,衣櫃裏有浴袍,把那個穿上舒服一點……”
我隻得掖著浴巾的一角,去找他說的浴袍。待我穿好浴袍再次出現,他又讓我去取條幹毛巾。
他伸手接過我取來的毛巾,一把把我拉到床邊坐下,開始一下一下地幫我擦拭發稍上正下落的水滴,手指靈活,手法溫柔,眼神專注……在某個瞬間,我真的忘記了一切,就想這樣愛著他,賴著他……
頭發終於還是擦幹了。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去了浴室,不一會兒,水聲又響起……
我猛然驚醒,絕望地撲倒在雪白的床單上,一行淚翻山越嶺,飛流而下……
第二天,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正納悶自己在什麼地方呢,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又羞又愧地四下張望了一下,卻沒有發現齊誌遠,而浴袍也完好無損地裹在身上。他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嗎?還是他反悔了,不想借錢給我,那可是救命的錢啊!想到這兒,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想找手機給他打電話。
手機沒找到,卻看見桌子上,他留下的一張字條。
你睡著了,睡得很安穩,我又怎忍心驚擾你的好夢!既是好夢,又為什麼會流那麼多的眼淚,看得人心痛。原是想給你一個好夢的,卻發現夢都是容易醒的,所以,也隻能還你平安喜樂!
錢的事,我會跟財務打招呼,你可以直接從公司拿,我給你做擔保人,以後每個月從你工資裏往回扣。也許會扣很多年,所以你的辭職的報告,就當我從沒看見。齊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