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往火車站的時候已快晚上八點,除了任叔叔外,我沒有讓任何人來為我送行,當然,也包括程天德。
因為我真的不喜歡那種生離死別的感覺,哭哭啼啼的畫麵最讓我受不了了,我寧願自己一個人悲傷到底。
一路上任叔叔並沒有跟我說太多話,我也是如此,因為我確實不知道此時能說些什麼。
若不是嬸嬸強烈要求他送我到車站,我敢肯定,到淡江的時候我都不會回給他一個電話或一個短信。
所以,直到剛下車的時候,任叔叔才驀然開口對我說,讓我到淡江市的一個小鎮蘑菇氣走走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事發生。
任叔叔所指的不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嘛,不單單是我的奶奶家,還有叔叔那幫親戚也住在那個鎮裏,所以我並沒有在意任叔叔囑咐我的話。
於是我背對著他,擺擺手,敷衍了事,而後便頭也不回地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走進了候車大廳,但我似乎能隱隱聽到身後傳來的一聲歎息聲。
就這樣在候車室我找到了一個空位坐下,趴在行李箱上,想著這樣那樣的事。
眼看了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要離開N市了,該做的也都已經做了,可我還是輕鬆不起來。
離開N市本非所願,即使在那個家我不再受暴力摧殘,我也不會覺得很開心,因為回家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不管任何時候,火車站都不會是缺人的地方,即使在這個非節假日的時候,這裏滿滿的都是奔走於人生旅途的過客。
時間一點點溜走,此時此刻,我卻異常的平靜,任叔叔應該還沒到家吧。
不知道鄧筱嫻和林楠都在做什麼,她們應該還在病房裏陪著陳思思,肯德基的朋友們應該也在忙著吧。
我一直認為,自從上了大學之後,自我調節能力和適應能力是比較強的。平時的嘻嘻哈哈不算什麼,可等到真要離開的時候,心裏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不知道為什麼,隻有像這樣的時候我才覺得上大學本科還是挺好的,起碼不會像我現在這樣,安穩地度過了兩年多之後,在還沒等到畢業就被拉回家裏。
本以為任叔叔會一直站在我這邊,畢竟他知道我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可是,他沒有,他反而會更偏向那個從我記事後打我打到大的男人。
我很來氣,但更失望。
在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中,仁君,也就是任叔叔是我唯一信賴的人,他的背叛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有時候我在想,對與錯,好與壞,真實與虛假,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和聯係,這個世界讓我越來越猜不透了。
也許,糊塗更能讓我輕鬆一些吧。
正當我還在感慨人生的時候,耳邊傳來了N市發往淡江的列車開始檢票上車的廣播通知。
於是我悠悠地從手提包裏拿出手機,給我所有N市的朋友,包括程天德,群發我即將上車離開的短信,然後心安理得拖起行李箱,跟著長長的隊伍檢票。
幾乎沒有太多的時間間隔,我收到了他們的回複,不是祝福,就是舍不得之類的話,看著這些短信,我不禁笑了。
我想我該知足了。
我不曾奢望過這一生會有多少個知心好友,老天眷顧我,下派了幾個天使到我的身邊,讓我不再孤寂,我顧雨馨完全不後悔來N市走這麼一遭。
相比之下,在淡江的那十幾年我真的算是白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天德恍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暴躁地硬拉著我要走,卻被我用力甩開了。
我問道:“程天德,你來這裏幹什麼?”
程天德的突然出現確實讓我有些困惑,也許是林楠她們其中一個人告訴他我什麼時候要離開的吧。
“哼,幹什麼?”程天德聳起眉毛,對我怒目而視,“你這兩天都不理我,就是想一走了之嗎?告訴你,沒門!”
程天德說的沒錯,對於他,我是想一走了之,甚至都不想讓他對我有半點眷戀。
“程天德,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離開與否都跟你沒有一丁點關係,所以你幹嘛就幹嘛去吧。”
我沒打算繼續跟他糾纏下去,離開N市,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我改變不了,就算他有心,也沒有一個讓我非得留下來的理由。
不過,我倒是希望出現的是仁君,那個曾經發誓不會離開我的第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好朋友的男人。
但,仁君隻存在於我的回憶裏,他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初你不是跟我說過你喜歡N市嗎?你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程天德蠻橫地握住我的肩頭,質問我。
我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非常激動,可是我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而且,我之前也邀請過他來參加我的歡送會,他並沒有來,如今整這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