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我隻是突然在想,是否不應該未立業而先成家。”周子騫苦笑一聲,此時桌上飯菜已冷,他便不再碰一下,連飲兩杯苦酒後,喉中熱辣的感覺讓他差點嗆出眼淚。
“大哥,我聽父親說,你與趙丞相府的婚約恐有變動?”
一向謹守分寸的周子商竟然再三追問,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大大的越矩,因此周子騫不禁有些疑惑,剛剛還笑意盈盈,突然便沉了臉色。
“父親說了什麼?”
周子商的酒意瞬間全無,背後甚至驚出了一層冷汗,他趕忙放下酒杯,換了恭謹的語氣道:“父親隻是說,您的婚事可能要延遲。”
“哦。國喪為先。”周子騫的語氣不再那麼冷冽,卻到底失了溫度。
“大哥不要介意,我認為成家立業都是人生的大事,二者根本沒有矛盾,也無分先後。何況無論從哪方麵講,趙姿小姐都是您最合適的妻子人選。”
也許是聽者有心,周子騫隱約覺得,二弟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
趁著周子騫未惱,周子商趕忙轉移話題道:“蠻族又有異動,我明日就要出發回塞北了。”
“這麼急?!”周子騫果然大吃一驚,“父親知道嗎?”
“知道。我剛剛也去拜別了主母。”
“國事為重,辛苦你了。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大哥有時間應該去一趟塞北,真正見識過狂卷風沙,才知道最強大的仍是自然,人類終究不過螻蟻之軀,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城池,一場流沙過後,也許就從人間消失不見。”
“流沙?”
“嗯,就好像洪水一樣席卷而來,但比洪水吞噬得更加徹底。”
“我隻聽說過塞北夜裏的風比刀子還厲。”
“那倒是,不然蠻漢怎麼個個皮厚如鐵,力大無窮。”
“哈哈哈。”
氣氛緩和,二人之間漸漸沒有了往日的拘謹,再次開懷暢飲,從塞北到京邑,從軍營到朝堂,聊得酣暢淋漓。可能因為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周子商的談吐中帶著一份自然的闊達,看問題也比較理性和全麵,往往能夠一語中的。越到後麵,周子騫越驚覺二弟的潛龍之誌,二十年的庶子身份實在太埋沒他的才幹了。反觀他自己,他的人生就好像正在經曆子商所說的流沙,城邦盡毀,生靈塗炭。
陳釀喝了一壇又一壇,一直喝到周子商支持不住,幹脆倒在桌上睡著了。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喝完酒的周子騫的心情更加低落,甚至覺得有些悲傷。他低頭看了看地上歪歪扭扭倒著的空酒壇,苦笑一聲起身欲走,哪知竟在站立的瞬間有些虛晃,使得原本高大偉岸的背影在此時看著突生一絲莫名的淒涼。
他的背後,假裝睡著的周子商突然睜開眼睛,神情擔憂。塞北的秋冬酷寒異常,他每天都要飲烈酒取暖,待到後來都不知道喝醉是什麼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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