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回史湘雲無意遇前友 林黛玉有緣逢故知(2 / 3)

湘雲不好意思,忙笑道:“是我太心急了,我忘了你原是出家人,不過問世事的。”因又點頭歎息道:“再不想竟有這樣事,素日隻拿他與二哥哥玩笑,誰知竟有今日。若是別人倒罷了,隻偏偏林姑娘最是個癡心癡意的女兒,不知他該怎樣傷心呢?”又問妙玉:“你怎麼這樣孤伶伶的就走,這一路上要是有個三災八難的可怎麼樣呢?”妙玉道:“既是出家人,怕什麼災難禍福,便有劫難也是命中注定,豈是人力可避免的。人皆是父母生養,我父母已離世多年,我雖出家,也不可忘卻本源。我已決意返鄉,果能終老於斯,雖死也無憾了。”湘雲聽了這話忍不住又紅了眼圈,勉強笑道:“怎麼又說這話,既是一定要走,我讓他們送你一程罷。”妙玉道:“這倒不必了,多謝好意。你好生保重吧,我就此別過了。”湘雲也忙道珍重,目送妙玉主仆去遠了方命仆婦駕車自去了。

原來此番湘雲是為到寺廟許願而來,卻是他叔叔嬸嬸命他,說是如今他即將嫁為人婦,未嫁之先到菩薩麵前燒香告慰父母在天之靈,求得祖宗庇佑,方可保夫妻相敬如賓白頭到老。湘雲雖不信這些,也不好不依命行事。不想路上碰到妙玉,他一個帶發修行的姑子,生得又這樣文弱單薄,竟打算孤身返回幾千裏的蘇州老家,不能不叫人慨歎,從中也可窺見賈家確是沒落了,人人自顧不暇,自然沒有誰有閑情來關心妙玉這樣的世外之人了。想著越發無精打采起來,也無心去求簽問卜,照例隻往庵中來燒幾柱香,施舍些燈油錢便回去了。

妙玉與隨身丫頭到城北門雇了一輛馬車往雁落山走去,遠遠看見庵門緊閉,拍了半天才有一個小尼姑出來應門,隻開了一條縫說道:“這兩日庵裏有事,請別處去罷。”說著便欲關門,妙玉忙抵住門問道:“卻是為何,庵堂寺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大天白日關起門來?”小尼姑不耐煩道:“囉嗦什麼,師父說了一個人也不許放進來,我要放你進來,師父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你們還是別處去吧。”妙玉問他:“你口中的師父可是妙塵麼?”小尼姑道:“是便怎樣?知道我師父的人多了,若都要進來,那還得了。”妙玉笑了笑念聲佛號高聲叫道:“妙塵,妙塵!幾年不見便全然忘卻小妹了嗎,小妹在此拜上妙塵師姐,今日若不肯賜見,隻怕將來再無機會相見了。”話音未落聽得大殿門開了,妙塵在大殿門口呆呆站著,半日方醒悟過來迎上前還禮道:“原來是妙玉師妹,我隻道你再也不會來這白雲庵了,不想今日咱們師姐妹又見麵了。從師父圓寂至今已五六年了,再不曾見過師妹,你如今還好嗎?”說著又忙往裏讓,妙玉邊走邊說:“多謝師姐記掛,自五年前托庇賈府,隻說從此安定下來,誰知依舊是飄泊不定。幾年不見,師姐貴體無恙吧?今兒庵裏有什麼事情,怎麼不放人進來?”妙塵忙笑道:“也沒什麼事,別信他們胡扯。”妙玉知他不願說,也不再追問。兩人坐下敘話,一旁早有小尼姑倒上茶來,妙玉道:“庵中還有小妹一位故人,師姐可否帶我去見他一麵?”妙塵道:“你的故人又何止一個,這庵裏除了這幾個小姑子,那大些的哪一個不認得你。”妙玉笑道:“師姐明知故問了,他們或是我的師姐師妹,或是我的師侄輩,皆是同門子弟,待會自然要一一相見的。我才說的這位故人,卻並非同門中人。”妙塵便知是說的林黛玉了,欲待不容他見,這話卻不好出口;欲叫他去見,又恐小忠順王知道了怪他多事。想了想笑說:“師妹來得不巧了,前兒林姑娘不慎受了風寒,至今身上還不好呢,隻怕不方便見呢。”妙玉道:“哦,這樣說我更該見見他了。師姐是知道我的,雖沒有回春妙手,卻也略通醫道,既然林姑娘身體有恙,我理當前去探望才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妙塵知道推托不過,隻得命徒弟覺明帶妙玉往後院去見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