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咖啡館前站在外麵的玻璃前又照了照鏡子,一絲不苟的頭發服服帖帖地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上衣是一件帶著盤扣的天青色布料輕滌的長衣,下身是一條白底藍花的曳地長裙,腳上穿的是黑色的老北京布鞋。就她這麼一身裝扮,都可以直接去拍民國戲了
,路人頻頻回頭。
想起那個表姑的女兒芳兒信誓旦旦地說:“這身打扮絕對超讚的。我跟你說,今天相親的是個洋蔥,一肚子崇洋媚外的破水,還說什麼精通四國語言,他媽的我還精通五國方言呢!還說什麼喜歡現代女性,活潑熱情,上得了廚房下得了廳堂。你隻要像尊佛一樣在他麵前一坐,啥最無聊撿啥說就行了。”
程曉西又檢視了一遍自己的行頭,從米色的布包裏拿出一朵芳兒順手從路邊摘下來的玉蘭花,用手捏著。一步一步走上台階,走進了咖啡館裏。
“你好,歡迎光臨。”
她朝禮儀笑了笑,然後尋找一個帶著白色花朵的人。她這才發現咖啡館裏每一張桌子上都放著一個花瓶,裏麵插著白色絲質的假花。程曉西苦笑,不禁撫額。誰知窗邊一個穿著普通的男人忙走到她麵前,帶著一臉欣喜的表情:“請問,你是方芳嗎?”
程曉西遲鈍地點頭:“額……你是?”
“張紹鞅。”
在咖啡館裏坐下,程曉西打量著這個跟“她”相親的人,對方也在打量著她。五官還算過得去,不出眾,也不難看。穿得也普通,卻不失品味。隻是……看著對方有些灼熱的目光,程曉西怎麼有一種弄巧成拙的感覺。
“你喜歡喝什麼咖啡嗎?”對方很熱情地遞過菜單。芳兒叮囑她,一定要撿最貴的點,一定要顯得相當沒有品味。程曉西看到那昂貴的咖啡對應的咖啡名,隻覺得一陣苦澀哽在喉間。她將菜單放在一邊,衝服務生說道;“你們這裏有速溶咖啡嗎?就是那種雀巢的帶著咖啡伴侶的。”
服務生臉色僵硬:“我們這裏的咖啡都是現磨的。”
“那麼麻煩,那就拿一杯白開水吧。”她說完,眼角悄悄注意張紹鞅的臉色。本以為他起碼會皺一下眉毛,沒想到他隻是帶著笑,甚至有些歉意地說:“不知道你不喜歡喝咖啡。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程曉西從他的瞳孔裏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心裏一咯噔:“不會吧,難不成他真實稀罕的是淑女而不是開放女?坑爹的說不定他不是張紹鞅本人呢。”她坐在那兒沒動,張紹鞅便也沒再提。
程曉西從前從沒相過親,反正她也不是自己相親,因此時時刻刻想著離開這裏。她顯得寡言少語,興致淡淡,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張紹鞅為什麼那麼不知趣,總在那裏慢騰騰地打太極。
“城東的那座寶塔聽說最近請了一位得道高僧,香火很盛。我在國外那麼多年,很少看到燒香拜佛了,真想去那裏看一看。”張紹鞅說道,一臉憧憬。
程曉西立刻說:“哦,那裏啊。聽說過年前那裏還死人了,被人從塔上推下來摔死的。”
她這話一出,果不其然,張紹鞅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程曉西本來應該心裏快意的,可是一想人家以留洋回來的,好不容易想尊崇一下佛家文化,自己就這麼一瓢子水潑下去,還真有些不厚道,於是幹笑了說:“其實這隻是傳言啦。這種三人成虎的事情可常見了,其實是一農民工在一施工的二樓上不小心摔下來斷了條腿,後來就傳成了在電視塔上跳樓自殺然後是寶塔遭人陷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