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學弟妹私下討論這個博士學姐有些孤傲,老前輩們諱莫如深地阻止他們的竊竊私語。
其實,這麼長時間了,她的形單影隻,她的消瘦寂寥總會慢慢被人發覺,更何況故事的另一個主角是如此高調引人關注。
漸漸的,巴黎的留學生圈子早已經傳遍了——
那個財勢懾人、魅力無邊的大少爺已經風風光光地榮歸故裏,接手家業了。
而曾經的女主角,依舊蝸居在逼仄的宿舍裏,繼續做一名清苦的女學生。
還有什麼需要追問的。
這樣的橋段自古至今早已唱爛,這結局完全在情理之內、意料之中。
多虧單映童向來行事低調、真誠待人,人緣相當不錯,在圈子裏也享有仗義助人的口碑。因此沒人當麵去揭她傷疤,反而都避諱著,免得她難受。
其實單映童也知道周圍人的想法,但她根本無從在意。
她現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如何熬過去。
近兩個月了,也不是沒有人跟她談。
有一天孟璿綾直接掛電話給她,問她怎麼回事,是不是姚麥禮對不起她。
單映童握著聽筒,良久才答:沒有,不怪他。
孟璿綾卻憤憤大罵:映童,你不用替他說話!我都知道了!那個梅書,我一早看她不順眼!天天打著哥們的旗號跟在他旁邊,耀武揚威的,誰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呸!
單映童還能說什麼,她隻想將自己靜靜地包裹起來,不留一點縫隙的。
開口說話,而且是說跟他相關的話,讓她覺得分外吃力。
孟璿綾又罵了一通,然後停下來關心道:映童,你還好嗎?麥禮找你了吧?你怎麼想?原諒他嗎?
這回單映童真的是無話可答。
孟璿綾終於覺得不對,她驚訝地問:他沒再找你?
單映童沉默以對。
孟璿綾語速飛快,不可思議地說:怎麼會呢?!他不是還買了兩張這周五的機票回國嗎?我還以為你倆一起走呢!那他給誰訂的票?啊……那個,咳,映童,你,你回國嗎?
這個她會答,單映童說:不回國了,我繼續念博士。
孟璿綾也順勢轉移話題,兩個人說了一會兒旁的,電話將掛之時,孟璿綾終於忍不住又說:映童,你別多想,另一張機票肯定不是給梅書的,梅書……轉學去加拿大了,走好幾個星期了。
單映童低聲說:璿綾,我跟姚麥禮結束了。今後他的事跟我沒關係了……
孟璿綾頓了下應道:我明白了,以後他的事我都不提了。映童……你……怎麼樣?
單映童閉了閉眼睛說:我……也挺好的,現在這樣對我倆都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怪他,真的,都是我甘願的。
孟璿綾長歎一聲:傻丫頭,這樣老實,難怪被他欺負。
欺負。
這個詞卻讓單映童忽然想到最後一眼的姚麥禮。
她拽著他的手不依不饒地哭著,昏昏噩噩間忽覺他用力抽回手。
她慌張抬頭,卻驚見他滿臉的淚水,眼神傷心破碎,單映童駭住呆立,他卻驟然轉身,疾步離去。
小晚勸她不要再喝酒了,單映童卻無法。
她記得酒量淺薄的姚麥禮曾經理直氣壯地跟她說所謂喝酒,追求的就是從微茫到大醉的那一段夢幻之旅,跟量多量少沒有關係。她當時嗤之以鼻,現在卻覺得酒真是好東西。
在熏然的狀態下,世界都變的柔軟可愛。
思維遲緩,神經遲鈍。
她終於不必看到任何一件物什都立刻想到與其相關的姚麥禮的音容笑貌,她也終於不必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