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芳姐姐,藥都喝下這麼久了,小姐怎麼還沒醒來啊?”雙梅閣內室裏,碧鳶雙手緊握,神色焦急。
“別急,小姐吉人天相,自有福澤庇佑,一定會醒過來的。”那遮芳便是之前為小爐添加木炭的藕色裙襖丫鬟,她話雖這麼說,麵上卻也微微露著擔憂。
隱隱地,宿瓊月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她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淺紅,待漸漸清明了,才看清那是她床上裏層罩著的銀紅薄翼紗。她正糊塗著,仿佛做了一場大夢,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姐,你可算醒來了!”碧鳶說著,已朝前撲了上來,立在床前,眸中含著驚喜的淚。
“小姐……”遮芳也上前來,麵上帶著喜色。
“遮芳,碧鳶。”宿瓊月輕輕地道,臉上浮上一絲笑容。話出了口,卻輕輕咳了起來。遮芳連忙到了床邊,輕輕將宿瓊月扶坐了起來,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對碧鳶說:“碧鳶,快去給小姐倒茶。”
碧鳶忙慌慌地去端了茶來,喝了幾口,宿瓊月才覺嗓子清潤了些,對著兩個貼身丫鬟道:“我這一場病,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的,隻要小姐你好,叫碧鳶折了十年壽也願意。”
遮芳輕橫了碧鳶一眼,“好好地說這些做什麼,沒的晦氣。”
宿瓊月輕輕地搖了搖頭,緩聲道:“這些年來,我叫你們受苦了。在這宿府裏,我雖是嫡出的小姐,可娘親早逝,外祖家又受了舊黨之禍,父親雖還念著母親舊誼,從不慢待於我,身份終究很尷尬,你們跟著我,是吃了大苦了。”
“小姐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對小姐好,是應該的,不苦。”遮芳感動地說道。從前小姐雖也待她們好,可從不曾說過這樣心底的話。她看著宿瓊月,小姐的模樣一如以往,隻是眼底卻多了一層清輝,臉上多了一絲從容與堅韌,這樣的小姐,比以往更加迷人了。
“是啊,小姐,你千萬別這麼說。”碧鳶擺著手,“能跟在小姐身邊,是碧鳶的福氣。”
宿瓊月輕輕笑著,“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們。”
“小姐……”碧鳶一時愣在那裏,竟不知作何反應。小姐一向以退為進,不愛惹事,即便是為了清覺夫人之死,也隻是韜光養晦,靜待時機,怎麼這回,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謝謝小姐,遮芳會盡全力,保護小姐。”遮芳輕跪在地,堅聲道。不知怎地,看著如今這樣截然不同的小姐,她竟毫不猶豫信了她的話。
碧鳶見此狀況,也學著遮芳,“還有我,還有我,碧鳶也會努力保護小姐。”
“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宿瓊月連忙說道,她身子微微前傾著,掩在腰間的被子立刻往下滑了一截,遮芳立馬起身到了宿瓊月身邊,將被子拉上去,說道:“小姐,你大病初愈,當心著涼。”說完,她卻見到宿瓊月對著自己狡黠地一笑,又見到碧鳶也起身到了身邊,這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小姐的當了。
“好了,以後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了。”宿瓊月溫溫地說道。遮芳和碧鳶相視一眼,都笑著應了。
宿瓊月清醒過來的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宿府。春杏院裏,一個卵白魚子紋汝窯花瓶被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