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誌呼吸一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幸虧他的格子間裏隻有他一個人,他警惕地透過玻璃向周圍望去,其他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埋頭工作,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的舉動。
但他仍是壓低了聲音,語調凶狠地警告:“這是工作線路,請不要打惡作劇電話!”話是這麼說,他卻握緊了話筒,下意識地不想拒絕線路另一端明顯經過電子化變更的神秘女聲。
電腦音箱就在桌麵上,免提效果下,阮承誌紊亂的呼吸尤為明顯。
難道女人的直覺真的那麼準?
佟安強自定了定神,看了看時坤,電腦屏幕上顯示郵件已經成功發送。
於是故作輕鬆地笑笑:“小阮先生不要誤會,請你查看一下你的新郵件,裏麵會有你感興趣地東西。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隻是想讓你知道,你的姐姐是我的敵人。”
匆匆掛斷電話,佟安全身失力般倒在椅子裏,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有些茫然,昨天天馬行空的想象和誤打誤撞的猜測,經過這突襲的一詐就得到了證實,阮承誌似乎是她可以借力的對象,這樣的結果,她為什麼沒有覺得特別開心,反而感到五味雜陳?
時坤收拾好各種道具,見她仍然呆呆地抱著腦袋,雙眼空洞的樣子,搖了搖頭:“如願以償拉攏到一個同盟,高興到傻了?”
佟安動了動,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麼傻嘛?我有什麼資格和阮承誌說同盟呢?我連人家的態度都把握不了!也就是搗搗亂,挑撥一下掀點小風小浪而已。”
雖然有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她也知道,任何形式的合作都需要建立在共同的利益和對等的基礎上。即使她知道阮承誌是私生子,也沒有任何能力插手阮家的內部鬥爭。她沒有什麼大智慧,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小坤坤,如果我說,我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你信嗎?”
看見小白臉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佟安不禁有些訕訕的,趴在椅背上歎了口氣:
“感覺……就像快要餓死的時候準備去搶劫,結果還沒動手就撿到了一包錢,吃的東西是有了,心裏就有點擔驚受怕的,不知道失主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你應該也會唱那首歌嘛……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給人民警察叔叔手裏邊……唉,這樣的比喻也不對……”
看她小臉皺成一團,狂躁地揉著耳朵,時坤撐著頭嗤嗤笑個不停,樂不可支。
佟安氣急敗壞地大叫:“不要笑!你笑什麼?!做了二十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突然要做壞事,誰能習慣啊!”
不習慣。這樣說,可能會顯得很沒有誌氣。
報仇,說起來鏗鏘有力,但這條路要怎麼走,走多遠,又需要多長時間?除了敬昭、阮承誌,還會把多少人拖進這團巨大的泥沼裏?看起來仿佛完全沒法估計。
這種無法掌控和把握的感覺,讓佟安感到焦慮和壓力,致使她的心理和情緒總是不斷反複。
時坤輕描淡寫地說:“仇恨的重量,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負荷的。”對此,他深有體會。這種情緒釋放的過程有快也有慢,對人的神智都是莫大的折磨和煎熬。
佟安怔了怔,定定地看著時坤精致的鼻梁,目光慢慢移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很漂亮,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晰流暢的眼線,讓她想起爸爸最拿手的鋼筆肖像畫。
他的眼裏沒有嘲笑輕蔑,也沒有別的感情在其中閃爍,仿佛隻是安靜地陳述事實。
以前,佟安總覺得他漠然。
但現在……佟安和他靜靜對視,起伏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她如果能夠果斷和理智,就應該像小白臉說的那樣,速戰速決,讓方敬生或者敬昭知道林醫生和阮玲勾結陰謀害死了她,讓他們狗咬狗,自相殘殺。
然後自己一個人瀟灑地去過好日子,享受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十八歲的美好青春,做個嬌滴滴的高官小姐,再談個戀愛什麼的……
可惜,她做不到這麼灑脫。
“走,我們去趟玩具城!”佟安點點頭,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勇於承擔後果。退縮放棄?現在還不是時候。
剛唱完兒歌,又要去玩具城?時坤打量她單薄的小身板:“返老還童?”
佟安此時鬥誌昂揚,懶得理會他的嘲笑:“昨天我不是告訴你方小花今天要去拜神嗎?她最信神神鬼鬼這一套……我有個新計劃,叫做‘鬼玩人’!總之你跟我來就是了!”
方敬生、阮玲太過強大,她暫時還不能撼動,就先從方家最薄弱的一環開始,讓方敬生後院起火,逐個擊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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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被客戶灌了太多酒,胃傷了,躺了幾天,做胃鏡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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