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聲音在空氣中繚繞著漸漸收回撩人的餘音。會議室裏所有人不禁都停下了步子,嘴微張,目光有些怔然,神色之餘皆透露著幾分訝異。
誰不知道,技術勘察科的最高化驗師顧洺歧,長著一張禍害眾生、令人覬覦的俊臉,卻是出了名的難以接近,多少追殺過無數殺人犯的警花們唯獨對一個優秀的男人束手無策。
如果追男人就像抓逃犯一樣簡單,瞅準對象立馬衝上去,劈他的頸側,反剪他修長的雙臂,再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三下兩下就可以把人扛上肩,帶回去見家長。
啊,若是這樣,世界該有多美好!
此刻,就是這樣一個性情難以捉摸又冷淡若冰霜的男人,卻緊緊握著一個長相恬靜的女人的手腕,一點一點拉近與她之間原本就不大的距離。而且這個女人還是昨天剛剛來報道上班的“海龜”女法醫!
顧至欣的思維有那麼幾秒的停滯,空氣裏氤氳著薄薄的寒意,還混合著他身上特殊的清香——那是顧洺歧用了五六年的香水味道,很淺薄卻很熟悉。顧洺歧試探性的眼神與平時的淡然略微有所不同,帶著隱隱的笑意,竟也覺得咄咄逼人,直往你靈魂深處窺探而來。她低眸,眼瞼輕合,拒絕與他進行任何眼神交流。這樣子詭異的對視,這樣子欠妥的姿勢,換作是別人,估計立刻丟盔棄甲傾倒在他衣擺之下了。
“你先放手。”她的語氣裏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生硬,此刻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可以享受一下他少有的溫柔,隻是希望能立刻恢複到正常的交流狀態。哪怕他冷眼相待,默不作聲,也總比現在這樣摩擦出惱人的曖昧要好得多。
手腕上,泛著常溫的掌心緊緊貼著她正快速搏動的動脈,顧洺歧修長好看的五指無聲地加重了力道,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眼神裏掠過一絲玩味與捉弄,顧至欣垂著眼瞼隻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愈來愈近,直到最後完全縈繞著自己的前額——
溫軟的唇瓣貼著她柔順的劉海,隔著發絲輕輕吻著光滑的額頭,微涼的溫度滲入進皮膚內快要膨脹的血管裏。
“幹得不錯。”顧洺歧不溫不火的聲音裏似乎尋不出什麼波瀾,但他微微上揚的唇角暴露了他此刻內心小小的愉悅。眸子裏的笑意還未彰顯就已被悄然收斂,接著他終於鬆開了握在掌心已久的手腕。低頭一看,她白皙的皮膚上,正顯示著突兀的微紅的指印。
顧至欣覺得自己二十六年來剛剛成型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這是她所熟知的待人處世皆是冷淡無常卻又保持著紳士禮貌的顧洺歧嗎?隱隱的羞澀中,她第一次對身旁這個居於高處不勝寒的男人,產生了強烈的陌生感。
還有,他剛才好像在親自己。嗯,在國外,這是表達感謝認同和愛慕已久的一種常規方式。還是先暫時把它歸類到前者。
會議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穆峰的臉部肌肉瞬間僵硬,微微眯起眼,眉心聚攏了憂慮與不安;Kevin捂著嘴竊笑,側過臉看看身邊的淩倩;淩倩翻了一個白眼,掐了一把站在一邊的宮瑾宦;蘇南熏則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眼底泛出推理結束後勝利的微光。
宮瑾宦非常淡定地舉起他新買的手機,哢嚓一下抓拍了這令人瞠目結舌的曆史性一刻:“如果我把這張照片發到風騰的論壇上,會不會引起巨大轟動?”
“都散了,散了,該幹嘛的幹嘛去。”蘇南熏輕咳一聲,架著一群閑來無事看熱鬧的夥計們出去工作了。隻留下穆峰轉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兩人一眼,疲乏地微笑著,接過顧至欣手裏的驗屍報告,默默離開。他寬闊的背影裏溶解了說不出的落寞,叫人有些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