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我又一次準時地在六點醒來,無論昨晚睡得多早或多晚。
我的第一反應是看向窗外。天亮了。我窗戶上方的遮雨棚不見了,它被昨晚的大風吹掉了。
我又盯著窗戶看了一會,意識到昨晚的“那東西”僅僅是被大風吹的得搖搖欲墜的遮雨棚在碰撞我的窗戶,而最後,它悲慘地徹底脫落,掉了下去。
房間地板上仍散落著鏡子的碎片,而我已經不在意那個遊戲了。
盡管昨夜窗外那詭異的黑暗讓我難以釋懷,然而我決定忘掉這個,在整場經曆中,給自己一個科學的、容易接受的解釋。
我們小區裏每一幢樓前後都各有一大塊草地,看上去就像原本是一片片的花壇,而大樓則是後來栽種進去的。
路過樓下的草坪時,我不自覺地在上麵尋找我的遮雨棚的屍體,仿佛是為了給不安的自己證明什麼。
果然,被砸得變了形的鐵骷髏由於自由落體運動的動能,深深陷進了土裏。
我笑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沒什麼可怕的事。
可就在我收回視線時,卻又被我家對麵大樓下的草坪吸引了。
一棵沒被修剪過的書,伸著奇怪的枝杈,肢體扭曲著,卻所有葉尖都化為一根根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樹下。深及人腰的草叢看上去很平靜,很自然,我卻忍不住走了進去,想看看那裏麵究竟有什麼。
草葉發出“嚓嚓”的摩擦聲,泥土不像平時那麼硬挺平坦,而是不自然地在久旱的天氣裏鬆軟著,欲把我的鞋連同我的腳吞吃下去。
當我靠近草叢深處那片微微凹陷的綠色時,我終於知道,裏麵有什麼了。
讓當時的我來形容,應該是一個睡美人,盡管她的雙眼睜得很大。
她穿了件跟草地一樣的淡綠色睡裙,優雅地躺在草葉中,身體由於自由落體運動而獲得的動能深深陷入土裏,頭部附近的泥土或許是喝飽了鮮血,比我之前踩過的泥土更像噬人的沼澤,混合這泥土的芳氣和血液的馨香在空氣中淡淡蔓延這誘惑的氣味。
我愣了一會,立刻選擇離開現場。
跌跌撞撞走在上學路上的我,努力背這新學的英語課文,腦中卻不斷閃現那張仰望這與我對視的臉。
那是一具命運同我的遮雨棚一樣的屍體,就在昨晚我試圖望向窗外時,她也翩然飄落。我究竟有沒有看到什麼呢?我腦中一片混亂。
“張汀希!危險!”一聲怒吼。
我猛地站住,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馬路中央。刺耳的鳴笛聲將我從恍惚中拉出。我的心髒一揪。這麼近的距離,根本逃不開。
我本能地閉緊雙眼,用手擋主了頭,卻在一聲長長的刹車聲後,聽到一聲巨響。我睜開眼,看到車撞在電線杆上。
我隻愣了一秒,就迅速向學校跑區。
我氣喘籲籲地跑,後麵有人氣喘籲籲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