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一路狂奔而過,聞著琴音,恍惚間,似又回到了桃花盛開的那天。
少年一身明黃,盤坐在假山上,抬手撥弄情弦,曲音飛旋,勝似天籟。桃花樹下,擺著一張書案,書案之上堆積著十幾卷奏折,書案之上俯臥著一位少女,似是倦了,未放下手中的筆,便已趴在書案之上,悄然睡去。
少年彈了半晌,也絲毫未見少女有何反應,眉頭一皺,“真是對牛彈琴!”少年歎了一口氣,忽然眼珠一轉,麵露狡黠,"姐姐,你個大懶蟲…”
"錚錚錚…”琴音忽然變得急促刺耳,書案之上的少女揉揉倦意的眼,伸了個懶腰,又順帶打了個嗬欠,迷蒙的眸子這才掃到假山之上的少年身上,頓時,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跑到假山前,指著上麵的少年吼道:“拓跋宏,你給我下來!”
"不下!”少年一副淡定從容的表情,看著假山下被他逗得來回徘徊,摩拳擦掌,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他不禁勾唇笑道,“小氣鬼!”
少女耳尖,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批評聲,一下子怒氣更盛,又朝假山上吼道:"拓跋宏,你給我下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脾氣真壞,看以後誰敢娶你!”少年在心底抱怨一句,又怯於少女脾氣,訕訕地摸摸鼻尖,對著下麵喊道:“姐姐,我下來了,你可要接住我呀!”
說著便一把將琴拋在地上,卷起袖子,一副生死凜然的模樣,看樣子,似乎真打算從這兒跳下去,讓少女接住他…
誰料少女卻不理會,反而雙手抱胸,一臉看笑話的表情,哼,拓跋宏是什麼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小子花花腸子多,平曰最愛捉弄她,要她信他,沒門!
“啊!”一聲慘叫,少年硬生生地撞上大地,頭一歪,昏了過去。
少女嚇壞了,木訥地蹲下身子,雙手撫上少年臉龐,靜了半晌,突然哭喊道:“宏兒,你咋這麼短命呀,你咋忍心扔下我就這麼走了啊!啊,我苦命的宏兒呀!”
耳膜被少女淒厲哭喊刺得生疼,少年終於裝不下去了,睜開雙目,森然說道:“我哪有那麼短命…”
“宏兒!”少女一把抱住他,仿佛是抱住失而複得的珍寶,她許下承諾,語氣篤定,“宏兒,姐姐會保護好你,我再也不讓你受傷了!”
少年勾唇:“那你,不許反悔!”
"我絕不反悔!”
昔日信誓旦旦的承諾,玉兒還記憶猶新,如今,她算是背棄了她的承諾了吧…
“錚—”琴音乍停,待玉兒回過神來,麵上已是一片濕濡,抬手用衣袖揩幹眼花淚,玉兒抬眸,看向台上撫琴的女子,這女子生著傾城之顏,身著藍衫,一頭青絲未被綰起,隨意搭在雙肩,配那雙清冷的眸子,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
一曲作罷,樓主柳如煙一身紅裝,喜氣洋洋地走上台,對著台下密密麻麻的看客道:“今曰柳媽媽我又進了新貨,這女子長相身姿堪稱絕代佳人,哪位公子若看得上她,隻需出十萬兩銀子,便可一親芳澤…”
話未說完,台下便起一陣騷動。玉兒聞言皺眉,這十萬兩銀子確實太貴了,何況她雖身為帝王,坐擁天竺財富,可也時常記起父皇勤儉從政的諄諄教導,隻是那琴音她實在太熟悉了,她聽了七年…
“公子?"元福不知何時已悄然而至,玉兒抬首指向台上的藍衫女子,吩咐道:“不管出多少錢,務必帶她來見我!”說完便又返回閣間,不得不說元福辦事效率高,約摸片刻之後,便聽到樓主的宣布奪冠的聲音傳來,玉兒聽著那聲音,不由得心疼起來,十五萬銀子,她還從未如此大手大腳過,不過,既然花了,就讓它物超所值吧…
“公子,人到了!”
再次抬眸時,玄關處已邁進兩個人影,玉兒盯著那道藍色的身影,竟發現這女子高出元福一個頭,也就是說,她亦隻能比及她的肩,這樣的身高差未免有些不合常理,玉兒蹙眉,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帶上門!”她又補充一句。聽著元福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耳畔,玉兒這才鬆了一口氣,抬眸瞧向那藍女子,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隻是想問問你,那琴音—”
話僵在半空中,頸間貼上一股冰涼,玉兒不禁看向了那張傾城之顏,此刻,她正被她用匕首抵住喉嚨,稍稍一動,利刃便會割破喉嚨,那雙冰冷的眸子殺氣四溢,麵前的女子好似來自地獄的閻羅。
玉兒壓住內心的恐懼,昂頭,對上那雙殺氣四溢的眸子,“我…沒、沒有惡意…”
女子微愣,刹那間,收了匕首,翻身從窗口躍出。
待那抹藍色消失在窗門,玉兒一下子癱軟在地,雙手捂胸,喘著粗氣。好家夥,欺負她貪生怕死,讓她逮住了,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陽光從窗門灑進,鋪在地上,窗前地麵上生起一點綠光,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