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穀內,蝶舞翩然,恍若仙境。
顧長歌茫然地望著它們,仰頭望天:“啊——”他體內暴發出一波波強大氣流,悲痛而淒厲的聲音,在穀內不斷回響。
方才還翩翩起舞的蝶群,瞬間被震得粉碎,五彩繽紛地蝶屍漫天飄散飛舞,而後緩緩落地。
為什麼?
為什麼她到死都不肯求他?
隻要她開口,他一定會救她的。
可是她寧死都不願求他,寧死……也要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周圍死也一般地沉寂,一隻幽藍的蝴蝶翩然而至,是鳳冥蝶。他望著它慘然一笑,難道他一生注定要如這鳳冥蝶一般孤寂。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從來沒有什麼蝶穀,從來沒有什麼傳說。一切不過是他為了討她歡心準備的一切。忘憂之蠱她好,蝶穀也罷,這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場夢,對他……於是割不下的牽絆與深情。
他望著不遠處已經枯敗的合歡樹,樹上隨風飄蕩的綢帶在風吹日曬中已經褪色,一條白色的綢帶被風吹散,他揚手接下,這不似其它的綢帶,卻像是從衣上撕下的一條,上麵依稀可見一行字:顧長歌,對不起,請你幸福。
他眉頭皺了皺,頓時心潮翻騰,難道……是她離開前放的?
斯雲梵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後:“你不是在等她來嗎?她來了,你為什麼不救?”早在數日之前他就知道她重病的消息,之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皇宮來了這裏,現在人都上門了,他還擺什麼架子。
顧長歌悄然將那布條收握在手心,微微閉目歎息:“最後再幫我做一件事好嗎?”
“當是臨別贈禮。”斯雲梵望著那寂寥的背影回道。
秋風驟起,卷起滿地的蝶屍滿天飛舞,美得動人心魂,仿若是在祭奠著他碎裂的夢,那個在這裏為她講著蝶化成雙故事的女子,那個為他吹笛的女子,那個他恨了一生的女子……
他轉身長步而去,一身蕭索,滿心寂寥。
楚夜澈抱著她走得極緩,似是怕驚醒了懷中沉睡的人。她方才騎來的馬,悄然朝著樹林走去,林邊一襲男衫的男子牽著馬望著遠處漸漸消失的人影,轉頭望向山穀的方向。
“皇上,我們要幫忙嗎?”柔劍望著楚夜澈他們遠去,擔憂地問道。
楚驚鴻探手摸了摸馬頭,淡淡道:“不用了。”
“皇上……”柔劍不懂為何曾經那樣深愛十一的他,此時竟然如此冷漠,聽聞消息他便悄悄跟了來,從滄城一路跟到這裏,這時候卻什麼都做了。
楚驚鴻牽著馬走開:“有人會救她的。”他不能幫,也幫不了。
柔劍怔怔地站在原地,望向山穀的方向,那個人……真會出手相救。
夜靜更深,一道黑影竄入楚夜澈他們棲身的客棧,楚夜澈追出客棧外望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生生頓住腳步,那個方向……是去往蝶穀。
斯雲梵將人帶回穀中,試了試她的脈息望向顧長歌:“還好來得及。”
顧長歌默然不語,望著了無生氣的她怔怔出神:“如果我死了,就將我葬在這穀中吧!”隻有在這裏……他才有家的感覺。
斯雲梵默然點了點頭,而後道:“景國怎麼辦?”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奪了皇位,現在就這麼扔了。
“你若喜歡給你。”他淡淡地說了聲。
斯雲梵連忙搖頭:“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
顧長歌拿起桌上的短劍,劃開掌心刹時間鮮血噴湧而出,他執起旁邊一個小瓷瓶,幾顆金黃色的顆粒倒在傷口,金黃色的顆粒遇血便緩緩開始蠕動,變成細小的蠶蟲從傷口處鑽進他的體內,撕裂般的痛楚讓他頓時臉色慘白,霎時冷汗直冒。
斯雲梵微微皺著眉在旁邊瞧著,這是忘憂之蠱的蟲卵,如果不用來控製人它倒是解毒的良藥,但藥引卻是要人的鮮血養成,吸食人的精氣和營養才能成長,他一下放這麼多真要把自己吸幹了不成?
他的手緊握成拳,額際青筋鼓起,蠱蟲在體內竄動將他體內的營養吸走,他痛得倒地蜷縮成一團,斯雲梵眼底幾分不忍,這世上有的人窮其一生也養不活一隻,他一下強行運功短時間要這些蠱成形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斯雲梵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差不禁開始皺了皺眉,這樣的痛楚若是常人怕早就咬舌自盡了,他竟然還在運功催促蠱蟲吸食他的血液和精氣,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叫一聲痛,隻是死死地盯著桌榻上的人,鳳眸之中彌漫著無盡的溫柔與憂傷,他突然悶哼一聲,斯雲梵驚怔抬眸,隻見他如墨青絲刹那間寸寸成雪,刺目而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