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習慣性的早起,快過年了,田裏頭的菜收拾收拾,過完年也該開始春耕了,家裏的牛是重要勞力,這段時間更是需要精細的伺候著。
臨階遠眺對麵的山頭,籠罩在一片白霧中的山嵐宛如仙境。隻是長期生活於此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更沒什麼感性的景觸情懷可抒發。要說這老爺子心裏頭想的最多的除了牛也就剩下好多日子沒見到的小孫孫了。
撇上柴刀,張老爺子呼著白氣拉開大門,一眼便看到自家小孫子蹲坐在小板凳上打哈欠,眼中溢出幾滴眼淚,幹兒子也坐在旁邊正在地上用樹枝劃拉著。
“呦,乖孫回來了!”張老爺子一驚,大呼一聲:“你們幾點到的呀?怎麼也不跟家裏說一聲…到家了也不知道叫門,這天寒地凍的感冒怎麼辦……”嘴裏教訓著,動作卻溫柔的抱起張宇溪,叫上梁峰便朝茶客室走去。
勾著外公的脖子,張宇溪喜笑顏開:“公公(第一個公第二聲,第二個是第四聲。方言裏爺爺的叫法),我好想你。”一點不掩飾親近之情。
“艾,公公也想你。”邊回答邊朝著聽到動靜起來查看的子女吩咐燒點洗臉,洗腳水過來。
看出懷中小人兒跟幹兒子臉上的疲倦,老爺子也不急著問什麼了,讓他們擦洗好便放回房睡個囫圇覺。這見到人回來了,心裏的大石也就放了下來,整個人鬆快起來,拉上兩頭牛便朝山窩裏走去。“恩…小孫孫那牽來的牛不止青壯有力,牙口好,還很有靈性。兩頭牛一起放,家裏那頭再也不亂跑了,自己也省心了不少。恩…剛好又是公牛,正好給家裏的母牛配種……”
那邊老爺子美滋滋的想著,這邊梁峰帶著人剛回到房間,關上門就失去了張宇溪的身影。清楚明白的梁峰也沒驚慌,打開床後的窗戶後躺下幾分鍾便響起輕微的呼嚕聲。
轉眼就到了二十二,過年的氣氛愈加濃烈。屋簷下掛著數個簸箕曬滿了豆幹,房梁也吊著一排醃肉醃雞等,今天家裏還要蒸年糕,炸油角,煎堆,一片火熱忙碌的狀態。
找不到事做的張宇溪聽到家裏要去打米通便死活要跟去,小舅舅張滿擰不過問過老爺子後背起20斤大米,7斤花生拉下張宇溪便往鎮上去。
米通也叫爆米糖是南方的零食,也是祭灶物品之一,一般過年時再窮困的人家也準備一些。將稻米經過煮熟後曬幹,再用碾米機碾成米狀,需要選用幹淨的沙子用大鐵鍋加熱,倒入大米,爆至適當,以粒大、白中偏黃爽脆為佳。第二步是煮糖漿,煮糖漿最好用酸的楊桃的果汁進行調配,使糖漿產生一定的粘性和拉力,煮糖漿需要技巧與經驗,糖漿這一環節把握不好,將前功盡棄。接下來是將炒熟的花生、芝麻葡萄幹等倒入煮好的糖漿鍋裏(普通人家隻用大米跟花生,白糖),進行擾拌均勻粘合,然後放在平直的盛具裏碾壓,再用刀進行切塊,在切割的時候最好將刀具塗上一些油避免切割時粘刀具,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每到逢年過節人們都喜歡製做一些爆米糖,親戚往來,或者外出工作,定居的人家回來,親人都會製做爆米糖當作禮品帶去,這是一種民間常見的習俗。
張宇溪到鎮上是有目的的,趁著小舅舅在忙顧不上他,偷偷的溜到外麵。剛到大門外還沒來得及長出口氣,小舅舅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別亂跑啊!一會回不了家看你怎麼辦。”因為裏麵人太多,小舅舅也沒擠出來,隻在人群裏大聲呼叫。
“哦~知道了,我就在門口玩。”拍拍胸脯,來個大喘氣,這人不是一般多,街道上也可以看見來往的行人多了很多,平時冷清的店鋪都有人來來往往,雜貨,糧油,服裝店更是人頭攢動,一路過去,各種地攤也是火爆,講價,閑聊各種聲音交雜。
憑著記憶七彎八拐的來到一間不大的作坊,趁著四下無人,迅速將裝滿的大麻袋放了出來,身旁一黑,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麵前,呃~這麻袋比他高了一倍不止。
‘砰…砰…砰…’
“誰呀?”
“請問這裏是做棉被的嗎?”
出來一個壯實的漢子,兜著深藍色圍裙,頭發上有些白灰跟一些絮絲,一看就知道剛才正在做事。
“是呀,有什麼事?”漢子看到麻袋旁的小豆丁背著手仰著脖子,老氣橫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也不生氣,隻是有些好笑的問。
“我家要做十床棉被,五床八斤的,五床十二斤的,尺寸都是常規的150*200。”張宇溪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數著說道。
“嗬嗬嗬~就這些呀,有沒有忘記什麼?”漢子笑眯眯的逗著。
再次掰了幾次手指,皺皺鼻子說:“沒了,公公就說的這些。”似乎想起什麼突然:“啊!叔叔,過年前能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