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漸變,心中有著難以壓抑的焦灼,頓時一跺腳,使出了平素任性霸道的脾氣,尖銳的嗓音半是嬌嗔半是急躁的喊著陳氏,“娘,別再猶豫了,您就答應了吧!您要是不答應女兒,那女兒就隻有絞了發去做姑子了。”這明明該是懇求而規勸的話中卻大有語出威脅的意味。
說罷,她便預示跑到寢房裏去拿剪刀剪發。
陳氏急忙上前拉住了她,力持著鎮定,想了想,沉聲道:“你先別急,這事我還得先去問問你爹的意思。”
如果真的能讓花朝這個小賤人代替自己的女兒去和親,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可是,她卻有些把握不住花錦鴻的真實態度。
“嗯!”花朵兒欣喜的猛點著頭。
在她看來,皇上要的隻不過是一個身份合適的和親人選而已,至於到底是花朝還是她花朵兒,於整件事情來說並沒有多大影響。所以,她覺得花錦鴻應該不會拒絕才是。畢竟一個受寵的女兒與一個不受寵的女兒相比,遠要有價值得多。
與花朵兒決定好了之後,陳氏便轉過身來,陰鬱的目光落在了花朝滿是驚恐的小臉上,顯得複雜而晦澀不明。
“你們先把她關進柴房,小心看著,別讓她跑了。”她對著兩個老媽子簡單地下了命令,隨即帶著花朵兒旋身就走。
到了夜間。
潮濕陰暗的柴房內。
花朝蜷在冰涼的角落,像一隻怕冷的小動物,縮成一團。
柴房裏漆黑一片,花朝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過來,仍可模糊的看清四周,地上一片濕冷,叫人很不舒服,手邊的地上隻有一些充滿黴味的幹草,她隻好揀了過來,攏在一起,坐了上去,勉強暖和了一點。
柴房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花朝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身子,四肢都有些僵硬起來。她望著無邊的黑暗,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惶惶不安。
二夫人適才竟然沒有讓人繼續怒打她,那應該是找到了更好的折磨她的法子了吧?
這一次,她會死嗎?
她心裏真的好害怕……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大約是柴房外的守門人到了交接的時間,過了一會兒,又隱隱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
一個丫鬟的聲音緩緩響起,卻刻意壓得很低。
花朝聽在耳裏,心裏一個機靈,她們說著的對象似乎正是自己。
那率先開口的綠衣丫鬟似乎在打量四周,然後像是沒發現其他人,終於覺得安全後,才又說道:“你知道嗎?我剛剛從前院過來,聽說二夫人預備讓六小姐代替五小姐去東祈國和親呢。”
另一個青衣丫鬟聽了之後很是吃驚:“是真的嗎?這可是欺君之罪啊,相爺怎麼會答應?”
“你傻呀!那聖旨上麵隻是提到五小姐,又沒有寫清楚五小姐的名字。隻要大家把六小姐說是五小姐不就成。”先前的綠衣丫鬟不以為然地答道:“再說了,相爺平時最寵愛的是五小姐,又不是六小姐,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原來是這樣,難怪今日二夫人與五小姐會突然對六小姐手下留情。哎……這六小姐還真是可憐。”青衣丫鬟明白過來,表示同情的歎了口氣。
“誰叫她從小就沒娘,又無依無靠呢!”綠衣丫鬟順口回道。
“那……也不能就這樣對待六小姐吧?”
“這都是她該有的命。”
“要說和親有什麼好的?自古以來,那些被送往異國和親的公主,最終有幾個是落得好下場?”
綠衣丫鬟再看了看四周,附在青衣丫鬟耳邊說話,聲量又低了低,道:“那個東祈國的皇帝今年都有六十多歲了,聽說在床弟之事上有些很特殊的癖好,盡喜歡骨軟肉酥的放/蕩女人,像我們六小姐這種瘦骨如柴的,嘖嘖,隻怕是送過去了,連一晚上都過不了……”
接下來,便是一陣細小的含糊之音。
柴房外,這些原該含混不清的聲響,此刻聽來卻如此清晰,花朝坐在幹草上,渾身凍僵,涼到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