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夫人,廚房的趙嬤嬤前來有事向您稟明。”這位趙嬤嬤是廚房裏的專有管事。
陳氏起身走出房外,趙嬤嬤見了她後,立馬走上前來恭敬行禮。
陳氏目光一沉,卻又正色問她:“有什麼事?”
趙嬤嬤察覺有異,偷偷打量著陳氏的神色,心咯噔一聲,暗叫不好。一看夫人這樣子,就知道她心有不悅,自己這個時候找上門,分明是自討苦吃。
可陳氏對待下人一向是極為嚴厲的,她掌管廚房重地自然也不敢有半點疏忽。於是,她忙福身說道:“回夫人的話,奴婢發現近日廚房裏的吃食時常丟失不見,便令人嚴查了一番,卻查到……”遲疑了一小會,她才又繼續說道:“皆是六小姐所為。”
果然一聽這話,陳氏的臉色愈加陰沉,就連眼神也變得十分陰冷,近乎咬牙切齒道:“又是這個小賤人!”她手一揮,示意道:“去把她帶過來。”
“是。”趙嬤嬤垂頭回道,想到那六小姐時,眼波深處有著一閃而過的憐憫與同情。
按道理說,這六小姐該是相府眾多少爺、小姐裏麵身份最為尊貴的一位,可如今,她的日子卻是過得連她們下人都不如。
花錦鴻共育有一子五女。大女花蕾入宮為妃,二子花枳在翰林院掛了一個閑職,三女花菁、四女花萼皆早已出嫁,五女花朵兒和六女花朝(念zhāo)兩個還尚未出閣。其中,花蕾、花枳與花朵兒都是二夫人陳氏所生,而花菁與花萼的生母因身份比較卑賤,隻是花錦鴻的侍妾。隻有花朝才是花錦鴻的嫡妻靳氏所出。
這靳氏原是西臨國護國將軍的獨女,後來在一場戰亂中,護國將軍與他妻子二人雙雙為國捐軀了,府中隻留下了靳氏。先皇念她是有功之臣的遺孤,便將她許婚給了當時還隻是太常寺少卿的花錦鴻。
兩人成婚初時也算是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隻是靳氏多年一直未能懷孕,花錦鴻便接連抬了好幾房妾室。直到陳氏生了二子花枳以後,又因陳氏娘家家族勢利頗大,花錦鴻便自主將她升為了平妻。
之後過了幾年,靳氏終於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但哪曾料到會在生產的關頭遭遇難產,最終導致血崩而亡。
自花朝出生以來,花錦鴻幾乎連正眼都未瞧過,隻是把她交給了府裏幾位嬤嬤撫養。親娘不在,爹又不疼,花朝在相府的地位漸漸變得十分尷尬。
陳氏為人素來精明刻薄,又手握實權,在府中獨大,因此私下便對花朝越發的嚴苛。而府中的下人也多半是些趨炎附勢、欺善怕惡的勢利小人,平日他們見花朝並不受寵,個性又懦弱、膽小,所以也根本沒拿她當作是正經主子。克扣月例、吃食,欺壓、淩辱、打罵……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
沒過多久,就看到兩個孔武有力的老媽子手提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來到陳氏麵前。
那人影兒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遠要比實際年齡小得多,瘦得皮包骨頭似的,麵皮有些微泛黃,神情木訥呆滯,單薄而清瘦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她身上的衣服破舊而短小,已經有點衣不蔽體了,更顯得衣服外露出一截的手腳,越發的纖細、瘦弱。潔淨的鞋頭上還有兩個可愛的小洞,大腳趾在裏麵蠢蠢欲動。
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除了瘦,就是小。不過,倒是她眉頭下的那雙眼睛顯得十分引人主意。雙目大而清透,黑白分明,眸子漆黑湛亮,讓人見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正是如今相府最不受寵的六小姐花朝。
兩個老媽子忽地鬆手將花朝放下,向陳氏福身行禮。花朝一時不慎,無力的趴倒在地。
陳氏冷眼囁斜著她,麵色很是難看,嚇得花朝不由得微微瑟縮了一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下偷吃廚房裏的吃食!”
半晌之後,陳氏終於開口厲聲嗬斥著,一手毫不留情的直指著花朝,布滿凶厲精光的眼裏似要吃人一般,“是誰教你這麼做的,敢連本夫人的話也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