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周前,我去福州那裏舉行了有關我新書發布的簽售會,時間點在晚上七點,就在剛剛建成的地鐵下的一個書店裏。簽售會持續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大廳裏的人也漸漸稀少了,我和助理交代了下,準備收拾東西回旅館。
忽然,我的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抬起頭,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穿著一身的毛衣的蝙蝠衫,背著肩包,看起來像是這裏的大學生。她低著頭,手裏捧著我的書,什麼都沒說,就把書放在了簽售桌上。
我習慣性地翻開書的扉頁,頭也不抬的問:“你的名字?”
她用很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文慧,文化的文,智慧的慧。”
蠻有意思的名字。我心裏說著,在扉頁上寫下了“文慧惠存”和落款,我把書整理好還給她,順嘴說了聲謝謝。
她接過書後似乎沒有想走的意思,一言不發的待在簽售桌前,低垂著眼簾,似乎有什麼話沒說幹淨。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什麼事嗎?”
她終於睜大眼睛看著我,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說道:“我家鬧鬼了。”
“什麼?”我一開始沒明白過來。看著她怔怔的眼神,我一時間不知道她到底要表達什麼。
麵對我的目光,她又把頭垂了下去,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聲對不起,隨後將書塞進背包裏就要走人。
這時候我抓住了她的衣袖。他似乎被嚇了一跳,尷尬地回過頭:“有什麼事嗎?”
我一臉的嚴肅:“可以和你聊聊嗎?”
她猶豫了片刻,點頭。
正好書店旁邊就是咖啡館,我要了兩杯卡布奇洛,和她麵對麵坐著,她看起來似乎很緊張,不過我倒一點也沒有,就像審視犯人一樣看著她。
“對不起,你可以說說嗎?”
她尷尬地抬起頭:“說什麼?”
“鬧鬼的事啊。”
她看著我的尖銳的目光,擰著眉頭,我感覺到了她有點發怵。她的故意急促起來:“你能,你能替我保密嗎?”
我點頭。
她喝了口咖啡,似乎在調節自己緊張的情緒,片刻後,她張嘴開始說道:“我家住在福州郊外的小村莊裏,一周前,我突然在家裏的床鋪地下發現了一身婚紗,很老式的那種西洋風,我當時就納悶是誰的,就跑去問我爹,我爹突然就對我發起火來,他把婚紗收了起來,一再吩咐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起初我也不把它當回事,直到後來……”
“後來怎麼了?”
“我的屋子隔壁是空的,沒有人住,一天夜裏我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突然發現裏頭亮著燈火,我就趴在門邊上看——那是比較老式的門,上麵糊著窗戶紙,我戳了一個窟窿眼,透著這個往裏頭看,結果看到一個背影大概是二十來歲的女人,穿著我在床底下發現的那個婚紗,背對著我坐在梳妝鏡前打扮!”文慧說到這打了個哆嗦,似乎當天的事還曆曆在目。
“家裏除你爹外還有什麼人嗎?”
她搖頭。
那就的確很奇怪了,先是床底離奇地出現婚紗,再是原本空的屋子裏突然多出了一個女人,這一切都看起來很詭異。
我很清楚她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她也沒有必要騙我,如果這一切屬實的話,我倒很有興趣去探個究竟,也算是我接下來寫故事的很好的素材。
“我想去趟捏的老家。”
她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道:“真的嗎?不是開玩笑嗎?”
我笑著點頭,同時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翌日的清晨,文慧就給我打來了電話,我們預定在汽車站碰頭。很快,我到了那裏就在漫漫人海裏找到了她,我倆坐上了去她老家的大巴。
一路上,我倆之間的氣氛一直很尷尬,畢竟相識沒多久,還不清楚對方的情況。於是我就拿出手機來刷著微博,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一條當地的帖子,帖子的主題叫:鬼嫁衣。
這個噱頭很快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大致的看了一遍,裏頭的內容可以算是迷信,開頭說的就是如果人在穿著婚紗的時候含冤而死,怨氣會很重,就會化成厲鬼。
實在是千篇一律,真的沒勁,寫過那麼多鬼故事的我立馬斷定這是個不合格的文章,唯一的噱頭最後看起來就像扯淡。
我百般無賴地將手機鎖屏,看著窗戶外不斷穿梭而過的林海。這時候大巴已經駛上一條鄉間公路了,兩邊肅殺的灌木林和高高的雜草在風中顫抖著。顯然就和福州市中心格格不入。
再開了百來米後,我就看見了文慧嘴裏的老家了:古老的瓦房零零碎碎的分布著,是不是可以見到幾棟鶴立雞群的洋樓,天空中冷冷地眼光打在瓦片上,反射出一道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