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舞摸索著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十分亮堂的臥房內,透過隔著鏤空的雕花木窗向外看去,所見的是滿目的桃色和陽光,她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桃花,又轉過身打量身後的臥房,才發現房裏的每樣東西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幾個牆角還結著些蜘蛛網,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她努力回憶著自己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卻想了很久都無果,看到屏風一旁有一麵銅鏡,她突然好奇起了自己長什麼模樣,於是拂去了銅鏡上的灰塵……
鏡中的人,比她想象的還要陌生,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眉眼倒是好的,隻是眼與唇的輪廓幹癟得厲害,看樣子大約已年過白壽,卻不若一般的老人那般慈祥,一頭紅發垂及地,眉間隱約的還能看見一枚蓮花樣的印記,身上穿的是一件小姑娘樣式的桃色絲裙……
幽舞對自己的模樣雖還是覺得有些出乎意料,卻並沒有多驚異,她以為,大概自己本就已經老了的,她似乎想起什麼,突然轉過頭看向方才躺著的那張床榻,覺得有些熟悉,愣了半天才想起,是不久前作的那個夢,夢中的那個生得很好看的男子和他喜歡的小姑娘,就是躺在這張榻上的,幽舞一時間莫名的覺得有些歡喜,唇角僵了僵,硬生生的扯出了一絲笑意。
她忍不住猜想,那對年輕男女,許是與自己有些瓜葛的……也許那翠煙衫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孫女呢,又或許……她們是這處地方的主人,看到了她一個孤寡的老人,可憐自己,將自己帶了回來……想了半天,她覺得最好是前者,幽舞側過頭看了看自己一頭的紅發,覺得很是突兀,又開始擔心起那個小姑娘看到自己的模樣,會不會害怕……想著想著還有些顫抖的抬起手,很像是想要遮掩滿頭的紅發,卻又突然發覺這樣做無濟於事。
幽舞緩緩站起身,想要走出臥房,到外麵很多桃花的地方去看看,一轉身,才發現門邊站著一個人,一個一身青衣,眉眼清秀的年輕男子,卻不是昨夜夢中的那人,他正對著自己笑,他的笑也很好看,雖不若夢中那個男子一般笑起來勾魂攝魄,卻好看得讓她恍惚間覺得很安心,很舒服……幽舞突然變得很不自然,手腳都不知道往何處放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個年輕的男子。
青衣男子見她緊張的樣子,幾步走到幽舞跟前,一把執住幽舞的手,這讓幽舞覺得更尷尬了,她慌亂的甩開年輕男子的手,又急得連連後退了幾步,差點撞到身後的書案上……男子兩步上前趕緊扶住她。
青衣男子微微顰眉,卻不像是惱了,他看了幽舞半響,才動了動嘴唇道:“小舞,你不記得我了麼?”
幽舞怔了怔,脫口而出道:“你是誰……”
青衣男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似乎積起了一層水霧。“我是,顧諺歌,小舞,你還記得顧諺歌嗎?”
幽舞搖了搖頭,表示不記得,想了想又開口道:“又好像有些熟悉,那你告訴我,我們是什麼關係,我也許便能想起來了。”
顧諺歌展開了眉,認真道:“我是鎮上赫赫有名的顧老板,你是顧夫人,我們還有一個孩子,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幽舞心一沉,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她方才以為這男子即便不是她的孫子,也是她的孩兒,未想到他竟然說自己是他的夫人……幽舞越想越驚異,又連連後退了幾步,才顫聲道:“你、你長得確是十分好看,可是我、我一把年紀了,或許過不了多久,便會死了,我、我不要做你的夫人……”
幽舞的模樣顯得十分滑稽,可是顧諺歌並沒有笑,而是辨不清神色的望著她,目光中帶著憐惜,他猶豫了片刻,對著幽舞柔聲道:“你閉上眼。”
幽舞有些奇怪的望著顧諺歌,過了一會兒,還是照著做了,顧諺歌緩緩伸出手,觸到幽舞眉間隱約可見的那枚紅蓮印記,刹那間那朵紅蓮便開始閃現出藍色的強光,幽舞感覺身體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失,頭也有些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