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十五年夏,已是將近正午,太陽火辣辣的照著,院子裏的花木都蔫頭耷腦的,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正拿著長長的竹竿滿頭大汗的往樹上揮舞著。這時,一個穿著靛藍綢衣裙的中年婦人從門裏走出來,衝兩個小丫頭低聲嗬斥,“如喜,如樂,你們兩個怎麼辦事的,這老半日了怎麼還聽見這麼多的蟬鳴!吵著了姑娘,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其中一個穿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滿臉是汗的回頭對中年婦人低聲回到,“賀嬤嬤息怒,馬上就好了。姑娘醒了嗎?”賀嬤嬤回頭朝門裏望了望,臉帶憂色地說,“醒倒是沒醒,但姑娘睡得很不踏實,一直低聲夢囈,也聽不清楚到底說的是什麼。”
另一個穿淺藍衣裙的小丫頭停下手中的竹竿對賀嬤嬤問道,”姑娘又做夢了嗎?這可怎麼是好,最近姑娘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可臉色卻越發不好看了。”
賀嬤嬤又看看了門裏,回頭對兩個小丫頭說,“你們兩個趕緊把樹上的蟬粘幹淨了,不要吵著姑娘,我這就去回稟了夫人,讓夫人過來看看。”說著,就朝院門走出去。
此時,裏屋靠窗的矮榻上一個年約十歲的小姑娘正仰麵躺著。眼睛緊閉,眉頭緊蹙,看起來十分難受。間或,嘴裏溢出幾句低喃。不遠處,一個身穿淺碧色曳地長裙,年約十四五歲的丫鬟正在水裏浸著一方帕子,麵容姣好的臉上滿是憂色。
這便是容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林雪喃。因出生的時候,外麵下著鵝毛大雪,並伴著北風呼嘯,容國公便當即為女兒取名“雪喃”。旁邊伺候的是林雪喃的貼身大丫鬟如安。
容國公府竹聲院正房,林夫人午睡剛起,大丫鬟流雲正在為其梳頭。林夫人看著銅鏡,問流雲:”姑娘午睡可起?精神如何?”流雲正要回話。清風掀簾從外麵進來,對著林夫人福了一禮,說道,“夫人,賀嬤嬤來了。”林夫人神色一緊,道,“趕緊叫進來。”
門外,賀嬤嬤聽到裏麵叫進的聲音後,擦了擦額角熱出的汗水,整了整衣襟,掀起紗簾走了進去,福了一禮道,“夫人安好。”
林夫人點點頭,接著問道:“雪兒可起了?精神可好?有沒有做夢?”“老奴正是來回稟此事的。姑娘此時還沒起,一直夢囈不斷,如安姑娘正服侍著。老奴瞧著病症似乎沒有什麼好轉,反而有所加重。這幾日姑娘睡著的時日又有所延長,且睡得極不踏實,醒來也是懨懨的,飯也吃的少,越發不愛說話了。今日午睡,姑娘一直不斷夢囈,似乎十分難受,看著實在讓人心疼。還請夫人過去看看。”
林夫人聽罷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吩咐流雲趕緊幫她收拾妥當,便急急往梧桐院的方向而去。
不多時,林夫人便進了林雪喃的院子住的梧桐院,進門便看見如安正坐在秀敦子上給林雪喃扇風。
林雪喃睡得極不安穩。此時,她正夢見自己飄蕩在一個奇怪的世界,這裏沒有皇帝,沒有戰亂。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天上飛的飛機,自己會跑的汽車,千裏眼,順風耳,這裏都有。在夢裏也有一個叫林雪喃的姑娘。她從她出生起就跟著她。看著她學習走路,說話,陪著她上學,戀愛。此時正陪著她生產,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林夫人看著女兒緊蹙的眉,緊緊攥起的小手,心裏陣陣發疼。她忍不住上前,晃動女兒的小肩膀,“雪兒,醒醒,醒醒!你看看娘親,雪兒!”
榻上的林雪喃悠悠轉醒,眼裏帶著痛楚,“孩子,孩子!”她急切地用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沒了,沒了……”林夫人看著女兒怔怔的樣子,心裏發急。“女兒女兒,看看娘親,醒醒啊!”喊著喊著,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林雪喃喃喃自語了半晌,滿臉痛楚,仿佛失了魂一般。許久,才在母親狠命的搖晃下漸漸恢複了清明,“娘親,你怎麼了?”林夫人看著女兒疑惑的樣子,緊緊地摟住她,嗚嗚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