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上空飛過一隻花雀。
那些細密如血管的道路,車流似如夢境般地從它腦海中飛快的閃過。
俯瞰著這座城市的廣袤視野中,都市看上去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獸物,又或者是若幹個生命組成的糾結體,細密的脈絡正在以某種未知的細膩在這片大地上循環往複,川流不息。它展開灼熱卻又冰冷地延觸手,收新棄舊,排出人們身上略帶腥味的汗水;又如同胃腸一般在每一個角落裏悄悄的明滅,發熱,蠕動,然後排泄出粘稠的汙垢。它們可觀地維持著這座城市的生命,又在以某種肉眼可見的方式在它的視野裏極盡輝煌的逐漸放大。
撲楞著翅膀,花雀輕靈地停在了一輛長途大巴的車頂上,然後又在綠燈到來前的霎那間快速離去。
巴士車身上印了一個藍黃相間的校徽,樸實低調卻又令人感到無比張揚,就好像是山林間潛伏著的凶殘花豹,****著利爪想要無比驕傲地向這座城市裏的熙熙攘攘宣布自己身上所搭載的那份青春與與眾不同。
比如說那些有著豔麗金發,喜歡在夏秋天裏穿超短裙露出光溜溜大腿的女學生,比如說那些表情木然仿佛雷打也不動,眼角卻不得安份的男學生。車廂裏似乎是正保持著某種微妙的含蓄或曖mei,並沒有太多男男女女之間的竊竊私語,隻有一個穿著正式的男青年正站在自己靠前排的座位上,無比神奇地指點著車窗外的景色與飛過的花雀,儼然是半個導遊。
汽車穿行在公墓與大海之間的道路上,此時是九月間初秋的日子,或許再過幾日天氣便會有所不同。汽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然後在引擎發動的時候驚走了一隻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的花雀。
花雀撲棱棱地離開,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個女孩的臉上也蕩起了一個輕輕的微笑。
她坐在駕駛座後麵第三排的位置上,靠窗。
大概是長途旅行有些疲累的關係,她捧了本書帶著白色的耳機把將半個身體都倚靠在鋼化玻璃質地的大車窗上,顯而易見的睡眼惺忪,長長的頭發顯得有些散亂,胡亂披著,令窗外赤紅的陽光照耀進來變得星星點點格外好看。穿著一件不知道被漂洗過多少次的淡藍色牛仔褲,以及青灰色的V領T恤。穿梭在車廂裏的陽光照在女孩的鎖骨上顯得格外漂亮,兩條粉紅色的胸罩肩帶子從肩膀處順流而下,又把人們目光聚集在V形領的深處變成了一抹雪白。女孩懷裏抱著一個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黑色小書包,看上去也絕不是新的。顯然一副大學新生的年齡,然而眉宇間依舊蘊涵了高中生特有的那種底蘊。
眉目在汽車碾壓過路麵的轟鳴聲中顯得困倦而不安,時不時浮現出一陣仿佛深惡痛絕的皺紋,顯然手裏的書是讀不下去的,因而隻能無奈的放下,留給旁人一個白色的看不清名字的封麵。纖細的脖子上並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帶著一圈圈莫名其妙的飾物,隻有一個簡潔且並不昂貴的蘋果shuffle,使整個臉龐顯得幹淨而小巧。
車廂裏的正裝男人依然不知道在講解些什麼,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下麵的環境,反而是張牙舞爪的顯得格外亢奮。她聽著歌,時不時操控著手心那部小巧的現代機器,回溯、反複、快進。直到她注意到旁邊的那個男生。
“你好。”
“你好。”她回答得有些茫然,輕輕摘下乳白色的蘋果耳機說道。十分禮貌,絲毫被人打斷而惱怒的意思。她靜靜打量著坐在自己鄰位的這位男生,仿佛是剛剛才注意到一般。男生穿著一件棉質的白T恤,黑色的倒膝短褲,雖談不上什麼特色,長得似乎還算眉清目秀,隻是一對眉毛生得略顯粗短,總給人有點不好相處的味道。她能夠注意到男生說話時語氣的略微顫抖,顯然是些許緊張的緣故。“我能看看那本書嗎?”男孩點了點她懷裏的那本白色封皮的小冊子,伸出的手指十分修長。
“當然。”
她很高興的看到男孩似乎很是鄭重地用雙手接過了手裏的那本小薄書。
“《比如,單身》?”男孩細細的讀出名字,看了看標題,然後小心翼翼的翻開,直接翻到了末尾,以及末尾的扉頁。
作者的名字很奇怪,“獨眼”。大概又是一個筆名。封麵的布局也很簡單,白紅相間的扉頁,翻開來是白色的紙張以及那些密密麻麻的間或被細密圓珠筆標注過的文字,如絲如針,透著一股女人書特有的靈犀。
他輕輕念叨著標題,讀書的聲音依舊顫抖。然後他繼續著往下念,輕輕念誦著扉頁上寫著的那些字跡。
“四個人的故事沒什麼好講。
總不可能比戲劇更奇巧,比故事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