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東升,相比以往宵禁後冷清的長安城,今晚注定要熱鬧許多。
“滾開!不認得老子?還敢查本官的宵禁?”
“不長眼的東西,這是當朝杜丞相的乘轎!”
“小哥,老夫魏征今夜犯禁,實乃...你跑什麼?”
這一夜,巡夜的差人仿佛背上了倒黴鬼兒,一連數次查到當朝九卿三公頭上,除去魏征和杜如晦這樣平易近人的宰輔肚量外,他們幾乎挨了半夜的罵。
相比悶熱的三伏天夜幕,長孫衝的死,卻是更加叫人煩躁不安。
房遺愛坐在正廳,與楊波、馬周、杜如晦三人閑談,隨著範進一聲通秉,魏征也緩步走進了正廳之中。
“魏叔父。”房遺愛拱手施禮,苦笑道:“沒想到也將叔父驚動了。”
“嗨!”魏征泄氣的擺了擺手,喃喃道:“長孫無忌故意叫人將長孫衝的靈柩在長安城繞了一圈兒,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兒子為國捐軀似得。”
等到魏征坐下,楊波捧盞飲茶,冷哼道:“哼!他不過是在借機大做文章罷了。”
“長孫衝死在五馬道。”杜如晦捋著花白長髯,輕歎一聲,“世人皆知是哈迷蚩設伏,而偏偏長孫衝又是遺愛舉薦的。”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遺愛曾經在五馬道打敗過哈迷蚩。這位軍師是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沒成想稀裏糊塗殺錯了人!”馬周補充道。
楊波放下茶盞,伸出衣袖擦拭嘴角茶水,嘀咕道:“不過是撞上了長孫衝,若是遺愛用兵,哈迷蚩怕也無法得手。”
見楊波為自己說話,房遺愛向其投去了一個感謝的目光,接著拱手道:“楊叔父,不知五馬道一戰損傷多少?”
楊波白了房遺愛一眼,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說:“喏,不多不少正好一萬!”
“一萬勁卒?”
“一萬軍糧軍士?”
“一萬步兵?”
麵對馬周、魏征、杜如晦三人的猜測,楊波喟然一歎,肉疼的道:“一萬精騎!”
“哈迷蚩效仿遺愛,等長孫衝率兵衝進五馬道,便叫人堵住了兩端的出口。”
“可惜,長孫衝不是哈迷蚩,麵對飛蝗一般的箭矢,他苦戰了兩個時辰也沒有突出重圍。”
聽楊波說出當日長孫衝在五馬道的戰況後,房遺愛劍眉攢簇,憂心忡忡的詢問:“那程處弼、薛仁貴幾人呢?”
“對啊,極為小將軍沒有前去接應?”馬周深知房遺愛與程處弼四人的關係匪淺,此刻見小友麵帶憂愁,不禁開口幫腔道。
“哼!要不說長孫衝就是該死的鬼!”楊波負氣怒拍桌案,板著臉道:“先前雁門關斥候發現哈迷蚩派出誘敵的騎兵,程處弼、薛仁貴、候霸林三人本想前去跟隨叫啥,可是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杜如晦吃著荔枝,麵帶好奇的問道。
“長孫衝竟然害怕三人搶了功勞,執意自己帶兵前去追趕!”
楊波此言一出,房遺愛暗暗咋舌,“這可真是該死的鬼!”
“這還不算絕的,更絕的還在後麵呢!”楊波喝了一大口涼茶,繼續道:“尉遲寶林前去中軍押糧,返回途中路經三岔口,見長孫衝帶隊追擊突厥精騎,本想前去助陣,可到了五馬道卻被嗬斥了回來!”
魏征手拿柑橘,挑了挑眉毛,苦笑道:“年輕人啊,立功心切!”
“不錯!”杜如晦吐出果核,搖頭道:“自從長公主另配遺愛後,長孫衝就一直生活在遺愛的陰影之中。前番貪功冒進怕也是為了證明自己。”
“證明不證明倒也無關緊要,可現在不但折了一萬精騎,自己個兒也慘遭橫死!”楊波從衣袖中抽出折扇,猛地閃了兩下,目光掃向房遺愛,哀聲道:“還將遺愛推到了風口浪尖。”
“是啊。”房遺愛一拍手掌,頗為無奈的道:“眼下滿朝文武,怕都以為長孫衝是我故意拋出去的替死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