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嘉措最後還是與世長辭,在最後有桑結嘉措的陪伴下,他閉上了眼,陷入永遠的長眠之中。
“總管,您看需要昭告天下佛爺圓寂的事實麼?”桑結嘉措的親信站在寢宮之外,寢宮之內發生的事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年邁的佛爺就在自己的麵前斷了氣,而這時候應該是詔告天下與上呈清朝皇帝的時候。也是為逝去的佛爺建造靈塔及尋找轉世靈通的時候。但介於對主人的敬意,他又不得不詢問眼前這個掌握全藏政教事務的總管桑結嘉措。
“不,這件事情不可以傳揚出去。”年僅二十九歲的桑結嘉措,身為五世*洛桑嘉措的親傳弟子,即攬闊了五世*的聰慧,又身兼全藏事務的他,早已將現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此時若將五世*去世的消息昭告天下,必然引起軒然大波。莫說五世*再世的時候,拉達克已然將黃教視為眼中盯,而蒙古汗王也早想在烏思藏爭得更高的統治權,隻是礙於五世*的崇高威望,一直未敢撕破臉麵。自己在烏思藏一沒兵權二沒聲望,任何一種勢力都可能讓剛剛鼎盛起來的黃教政權以及自己的地位化為烏有。
更何況洛桑嘉措有言在先,現在也不是詔告天下的時候。
於是,他對親信又道:“不管是誰,隻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得死。傳我的口喻,就說佛爺入定,居高閣不見人,凡事傳佛爺之命以行。”
也唯有這樣,才能保住烏斯藏短暫的和平。
“是。”桑結嘉措的親信點了點頭,步出了這個觀世音化身的佛爺寢宮。
洛桑嘉措的死不可能瞞得太久,桑結嘉措不禁沉思了幾分,要怎樣才能讓所有人都認為洛桑嘉措還活著,要怎樣才能瞞過任何人的目光。不管是三大寺還是遠方的康熙皇帝。
沉思了良久,桑結嘉措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五世*洛桑嘉措身旁的侍僧。那個時常侍奉洛桑嘉措,身形也和他老人家有幾分相似的人。若是由他冒充洛桑嘉措,也許能瞞過一些人的耳目。
桑結嘉措坐在洛桑嘉措的床邊,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抓著床上那漸漸失去溫度的洛桑嘉措。目光之中掠過一絲的蒼涼,一絲的哀傷。
即使活到了二十九歲,他依舊希望得到別人的關懷和關心,而這個別人不是其他的人,正是洛桑嘉措。可惜,今後他看不到這個老人的微笑,看不到這個老人伸手撫摸他的頭,更看不到他溫柔的眼睛和淡淡柔和的目光。一切都遠去了,一切都隨時間的流逝而遠去。
“佛爺,不管如何,徒兒一定會幫佛爺塑造一座千秋萬世都比無法比擬的金身,將您的靈塔供奉於這布達拉宮最高的宮殿之上。”桑結嘉措抓著他的手,靠在看似沉睡的老人耳邊,緩緩的言道。雖然他已經再也看不到,再也聽不到。桑結嘉措卻希望為他做點什麼,哪怕是小小的一件事情也好。
不管是報答生育之恩,還是養育之恩,或者教導之恩。他對洛桑嘉措的尊敬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俊雅的麵容上,柔和下來的溫柔臉龐,洛桑嘉措未完成的遺願他來完成,洛桑嘉措未完成的事情他來做完,洛桑嘉措要守護的東西換他來守護。縱使在他有生之年,也要看到在他守護下的烏斯藏平平安安。
一年又是一年,桑結嘉措秘密的修建了五世*的靈塔,從他在山下建立的雪堆白工匠之中,抽出了大部分的人為他建造靈塔。與此同時,他在這些年之中,也編著了不少的醫典和法典。就是要向世人證明,洛桑嘉措推薦他當第巴是正確的選擇。
直到那一年,他尋到了轉世靈童,他的人生也發生了另一次的改變。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又仿佛看到了洛桑嘉措。
倉央嘉措,他是一個宜靜宜動的孩子,桑結嘉措總能從他的身上發覺些什麼。感覺他很聰明,在詩歌方麵很有天賦,在學習上麵也很上進,就如同海綿一般,很快的就能將學習的東西吸收到腦海之中。
桑結嘉措覺得自己似乎開始喜歡這個孩子,但又有些害怕這個孩子。他還正值壯年,不想就這般輕易的將權力交還給這名年少的喇嘛。也不想看到自己多年努力的成果,在他的手上付之東流。
他,最後選擇了讓這名少年喇嘛空有頭銜卻無實際的政權。看著他塵心未滅,看著他選擇放縱,桑結嘉措以為他就像當年的自己,有些失意但最終還是會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可惜他最後還是想錯了,這名少年比那時的自己更像自己,他放縱聲色,用自己的詩歌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和對情人的眷戀,比那時的他還要瘋狂。
他開始有些害怕,害怕這名手中的傀儡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也害怕這樣的他,真的辜負自己對他的期望和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