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安穩的日子,一定要打嗎?
“列陣!”青瞳吩咐,司號手將她的命令吹了出來,大軍在熟悉軍陣的關中軍各級軍官的帶領下,開始移動。與此同時,對麵的陣營中也吹起了號角,大苑戰陣天下無敵,九皇子苑瀣同樣深諳此道。
一片開闊的平原上,兩個龐大的軍陣正在徐徐調動。任何一個站在地麵上的人,都隻能看見周圍幾千人,隻有高翔九天的雄鷹,才能看清整個軍陣。
西北軍那邊,經過一陣嚴謹有序的調動,逐漸形成大陣中套著無數小陣的模樣。先鋒陣、策馬陣、混鐵陣、銳豐陣、拒後陣、策殿陣……共同組成了兩翼機動靈活、適合包抄,中軍穩如堅鐵、足以定軍,首腦鋒銳快速,最宜突襲的鶴翼陣。
別誤會,鶴翼陣並不是一隻真鶴的模樣,現在的鶴翼陣仍舊是扁方形的。隻有在真正開戰的時候,根據具體需要、兩翼包抄、鶴頭突襲的時候,才會看上去略微有些像一隻長脖子打開翅膀的鶴。
反觀青瞳那邊就簡單多了。匆匆訓練過的雜牌軍不可能用太過複雜的規則來約束,那隻會讓他們光去注意隊形而消磨了士氣。所以青瞳身後的列陣不在她學過的任何一個陣法之內,可謂根本就沒有名堂。隻不過是將重甲、騎兵、長槍、盾牌、弓弩……各個兵種合理分配到不同位置,以達成一個宏觀的戰略目的而已。
呂慧安到現在才舒了一口氣,他是文官,如果不是苑瀣極力要求,他和幾個世家的同僚根本就不敢出現在戰場上。打從見到對方士兵的裝束開始,他就不停冒汗。但是對方列陣之後,他就安心了。就算一個文官也能看出,兩軍的戰陣區別有多大。
他不由得意地笑道:“這也算軍陣?這不過是站排!”
苑瀣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呂卿有所不知,真正的戰陣,本就沒有那許多花哨,也不應該過分繁縟。以往朕也和呂卿一般想法,總要打過幾十仗之後,才明白這個道理。軍陣也是人來創造的,這個陣法雖然在書中沒有名堂,卻最適合這些胡兵,可以算她自己新創的一個陣形吧。”他指著對麵耐心解釋,“你看,對麵那些騎兵和重甲的組合像不像一把利斧?再看那邊的弩兵和長槍,像不像一把尖刀?再看那邊騎兵,這定是一種突擊隊形,目的是直取中軍!你看他們戰馬之間留出了足夠的空隙,發起衝鋒時我軍步卒有足夠的空間,必然會下意識閃躲讓路,讓他們可以快速地撲進來。”
叫他一解釋,呂慧安臉色慘變,眼中那些胡兵頓時變成無數殺人利器,那哪裏是人,分明是無數的鑿子、大鋸、銼刀、錐子、斧頭、鉗子……
“陛……陛下……那我軍不需要調整隊形防備這些……突擊騎兵嗎?”他嘴唇哆嗦著問。朝堂上私下裏他可以看不起這個帝王,認為他是靠自己這班人馬才撐起來的,覺得他隻是個武夫。呂慧安信奉一句話——武力得來的一切,權謀都可以讓他一無所有!所以他一直戮力弄權,而不屑於半分武力。可是現在,他對身邊這個沉著微笑的皇帝全力依賴。他無師自通地領悟到,那句話反過來也可以成立,權謀得到的一切,武力同樣可以使之一無所有!
“不需要,朕另外有辦法,必能退兵!”苑瀣看著他,笑得十分深沉。
呂慧安微微放心,向對麵一望,卻又緊張起來,隻見關中軍陣營中微微已起騷動,一排排槍兵與弓手搭配的隊伍正在噌噌噌地向前移動。
西北軍這邊,一杆白色令旗揮舞一下,三軍頓時懷抱兵刃,踏上一步。三軍隻是動了一步,但是那般整齊的隊列一起踏上一步,直如泰山傾壓,重重踏步的聲音入耳如同悶雷。
兩軍同時移動,雖然隻是整兵般的一步,卻也是馬上開戰的征兆了。
“策先鋒陣散向兩翼!”苑瀣輕輕命令。隨著號角的聲音,在鶴翼陣最前方,預備形成仙鶴利嘴的是長槍隊列動了,他們高舉著長槍踏上一步,槍陣兩翼,在盾牌手保護之下的投槍手和步弓手也排著整齊的隊列向前上了一步。此時才輪到策先鋒陣露出頭來,他們不進反退,撤向兩翼。
這是因為,各上幾步之後,兩軍距離已經很近,快馬很快就能衝到近前。作為突襲的長槍隊和步弓隊都隻有射出三箭到四箭的機會就要後撤,否則就是給你白白衝殺了。這也暗合仙鶴襲擊敵人時,一啄之後便將頸子縮回,伺機重新彈出的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