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接連兩日,青瞳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也再也沒有看蕭圖南一眼,該吃飯的時候她就默默地吃,該睡覺的時候她就默默地進了蕭圖南的帳篷。他睡,她就等著;他起來了,她就去睡。他們很有默契地每人睡半個晚上,至於有沒有人半夜氣得睡不著,那可就沒有人知道了。
不過由於她夜夜留宿在振業王的帳篷,雖然蕭圖南沒有明確說出她的身份,隊伍中每個人還是對她十分恭敬。
第三天天色整日裏一直陰沉濕潤得如同一大盆髒水,西瞻人看了,說是怕要下一場大雨,所以他們緊趕了一程,一直走到夜黑,才找了一片廣闊的高地紮營。
為了防止暴雨把帳篷衝走,下帳篷的木樁子要打得比平時深,床鋪也要墊起來,馬匹也要提前處理,免得被雷電驚散,車轅要用木樁頂住。雨後草地濕滑,車子弄不好會自己溜下去摔個稀巴爛,還有拔密撲帶來的好些精致玩意都是怕水的,需要用油布遮蔽嚴實,免得泡了湯。
西瞻人沒有推諉的習慣,每個人都盡自己的能力幹活,營地裏一片忙碌的身影。
這一頓忙活直到深夜才罷,所有人都十分疲倦,營盤剛剛紮下,士兵們就迫不及待地鑽進去睡覺了,留下來的崗哨也神情疲倦,靠著帳子休息。
一夜快要過去了,淩晨時分,正是疲倦的人進入深睡狀態的時候,大雨並沒有下下來,草原上卻騰起了濃濃的大霧。白色的氈包一個個融進濃霧中。
青瞳睡著睡著,忽然覺得像是被人有規律地晃動,她靠在木榻上的耳朵裏,也傳來密集的雷鳴,像是無數個人在毫無節奏地敲鼓。
隻一瞬間,這個無數次經曆過戰場的人就明白了,這是馬蹄聲!必然是很大很整齊的一個隊伍的騎兵,才能踩出這樣密集的蹄聲。
她霍然驚醒,睜開眼睛,卻見蕭圖南比她更早一步醒來,攔在她的木榻前,腰刀已經抽出,一臉戒備。
他是背對著青瞳的,也就是說,他戒備的不是她,而是外麵的敵人。聽到聲音,他跳起來直接就做了這個動作,完全未經思考,他這是本能地第一時間要保護她!
然而聽到床榻傳出聲音,知道她也醒了。蕭圖南卻冷冷地看了過去,正對上青瞳同樣冷淡的目光,兩個人漠然對視,同時把頭轉了開去。
這時,帳門外傳來烏野的聲音:“王爺,有一隊人馬奔著我們過來了,外麵霧太大,看不清楚是什麼人,拔密撲酋長已經帶著他的人去查探了!”
“知道了。”蕭圖南沉聲道,“通知全軍戒備!”
烏野應聲而走,蕭圖南本來就沒脫衣服,他看也不看青瞳一眼,隻是沉聲道:“你待著不要動,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帳篷立即便皺了皺眉頭,此刻大霧籠罩,十步之外什麼也看不見,營盤中不時傳來吆喝呼喊之聲,卻始終沒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想必是彼此在辨別對方的身份。
他抓住一個正在往來奔走的裨將,道:“吩咐下去,大夥聚在一起,圍成圓圈!”想了想又加一句:“這樣的大霧,如果有人抽冷子放箭,極難防範!前軍聽令,用車子攔在外圍,人都把身子伏低躲在車子後麵,弓箭準備,如果有人喊號三聲還是要靠近,便用箭去射!”
“是!”前軍隊長聽令而去,將可賀敦推來的車子攔在外圍做了一個掩體,其餘人守在裏麵戒備。
忽而一個清麗冷淡的聲音響起:“你還應該盡快給自己人定一個口令,萬一與敵人短兵相接,也不至於在迷霧中不辨敵我,造成誤傷!”
蕭圖南霍然回頭,喝道:“叫你老實待在帳篷裏,你出來幹什麼?”
“想出來就出來了,有什麼奇怪的?”青瞳冷冷回答。
蕭圖南心頭生起一股怒氣,沉聲道:“苑青瞳,你不要不知好歹!”
“敵人隨時可至,你還是先定下口令吧。”青瞳麵容冷冷地道,“君子擇善言而從之,你也不要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