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虯蛇天生便會這樣,還是它從何處學來的,在長劍避無可避之時,粗壯的蛇尾猛然朝墨肆的後心戳去——同歸於盡!
不過人到底還是比蛇聰明。在這危急之刻,墨肆果斷的放棄刺眼的行為,左手白練卷住虯蛇的腦袋,周身勁道全力施為,硬生生在蛇尾戳中後心之前將蛇頭擋在了自己身前。
便這麼虯蛇自己的尾巴戳中了自己的腦袋,而墨肆的身子因距蛇頭太近也受到了殃及,胸口被震得血氣翻湧,不過總比戳中後心命喪當場的好。
虯蛇在頭暈目眩之中對自己的力量有了一次深刻的認識。墨肆豈能再給它反撲的機會,趁它滿眼金星之際,青靛再一次朝它的右眼刺去。
到底還是我棋高一著,此刻的虯蛇心中或許會這樣想。
在墨肆滿以為會一擊必殺它之時,正眩暈的蛇頭倏然間躲開青靛的鋒芒,蛇尾靈活的摘去了她手中的青靛,很完美的“空手奪白刃”。
墨肆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被個畜生擺了一道,它竟然會假裝眩暈!
沒了兵刃要想取虯蛇性命便更加不易了,不過為了陳情,墨肆隻好孤注一擲。
耗力竭神的姑洗篇隨著周身的勁道怦然而起。
幽閉狹小的洞穴中,沉悶與清脆的聲音相互交織,這是墨肆純以內力撞擊洞穴的石壁所發出的聲音。
宮商角徵羽五聲音階長短快慢的結合,仿佛一條難以分辨但又堅韌有力的絲線,能牢牢的牽住心神,讓人不由自主的隨聲而動,動物也是一樣。
虯蛇暴戾的眼睛緩緩變得無神呆滯,本欲反擊而蓄勢緊繃的身子逐漸的癱軟垂下,緩緩的盤成一圈,腦袋伏在身子上靜靜的吐著蛇信。
此刻的墨肆依然不敢收功,因為動物的心思極為純淨澄明,比之整日利欲熏心爾虞我詐的人類要難控製的多。現在的虯蛇不過是溫順下來,並非是被自己控製住了,若是貿然撤功,反撲之勢必然難以抵擋。
墨肆平添變徵、變宮,將五聲音階變為七聲音階,內力更盛,音調更繁。《戰國策?燕策三》曾記載,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
虯蛇雖不會垂淚,卻是一副頹然落寞之象,連蛇信也不吐了,眼神黯淡無光,若不是還有呼吸,定會是以為它已經死了。
幽咽的旋律隨著洞口吹來的清風漸漸的飄散,墨肆緩緩提起青靛,手起劍落。
“住手!”一聲厲喝使得青靛在半空一停,之後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在劍刃觸及蛇頭的那一刹,陳情的身子擋在了青靛的前麵。
“你不想活了麼!”墨肆厲聲叱喝道。
“若是以我朋友的性命換我的性命的話,我寧願死!”因說話太過用力,引得他咳嗽不止。
“一個畜生而已,今日必要殺了它!”墨肆臉上寒氣逼人,她並非是對蛇懷恨在心,而是在意蛇骨能救陳情的性命。
左手推開陳情,右手力斬而下。
“你若殺它,我立絕經脈!”陳情吼道。
青靛僵在半空遲遲不再落下,墨肆眼中含著溫潤的秋水,略微顫抖的說道:“你會死的!”
“死就死吧,反正這世界上關心我的人都死了。”陳情頹然的說道。
這條虯蛇自他在藏書洞讀書陪他一十三載,是他兒時最好的玩伴,他從未把它當作一條蛇,而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還有我。”墨肆細語中帶著一絲急切。
陳情一怔,頹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感動,不過此刻的他是那樣的心灰意冷,難以再有什麼心思去兒女情長了,冷冷的回了一句:“謝謝。”
青靛哐然一聲落在地上,兀自留下黯然神傷的墨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