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2 / 2)

亂哄哄中,清荷被人提起躍出了閣樓,隨即又被用力地甩在馬背上,再次失去意識之前,耳旁傳來的仍是豔娘歇斯底裏的嘶吼。

清荷覺得自己肯定是死了,且正處於煉獄之中。否則,為何周身會有如此痛的灼燒感?

隻是,自己為何要受如此的重刑?

她是定北將軍的小女兒,母親因生她難產而死,長姐早嫁,父親兄長又常年征戰在外,從小便從未感受到過親情的溫暖。未及笄便與霍將軍,也就是如今的威武侯的長子定下婚約。及笄那年,卻從西南邊陲傳來自家兄長及未婚夫婿戰亡的噩耗。先皇感念霍、連兩家的犧牲,為兩家加官進爵,連她自己都有了封號--三品誥命夫人。多麼大的榮寵,可憐她正值豆蔻年華,便開始了這漫無止境的守寡生涯。其實,她無怨的,與其他征戰沙場的將門兒郎比起來,她畢竟還是幸運的,至少她還是活著的,盡管活得那麼壓抑,那麼暗淡無光。

唯一讓她有生氣的事情,便是每次翎展和功秋從外給她帶回的書籍,那是她與外界交流的唯一通道,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活源。

可她從未做過對不起家族、有失身份的事,更遑論其他惡事,為何閻王老爺會判她這麼重的刑法呢?

難道是自己的家人殺伐太多,要自己來贖罪嗎?那就讓她來承擔吧,反正她也沒有其他的價值了。

這是火刑嗎?那為何周身又變得如此冰冷,如同掉入冰窟中一般!

又誰來幫她求句情嗎?她隻求把這刑法的時刻縮短一下,魂飛湮滅也可以,隻求少受些罪吧。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不知又過了多久,清荷感覺越來越輕鬆。尤其是現在,背上、胳膊上原先的灼燒感,被一陣陣清冽的甘霖般的東西塗過之後,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舒爽。想來,是她的罪熬到頭了。

隻是,一陣陣肉粥的香氣充斥在鼻間,而且越來越香,香得讓她肚裏的饞蟲跟著大鬧五髒廟,使她不由地要睜開眼瞧瞧,這是怎樣的料理,居然能散發這樣誘人的香氣。

“醒得還挺合時。”

剛睜開眼時,清荷的心思還未完全清明,仍未區分出現實與夢境。可一個帶笑聲音的提醒,讓她心下一陣失落。

這個聲音清荷再熟悉不過了,明明一副沉穩的好嗓音,卻每次都把她從美夢帶人到噩夢中。

“該不會是傷到腦子了吧?”

沒等到清荷的任何動靜,逐風幹脆走近床邊,俯下身子檢查她的狀況。

清荷把眼光的焦距對上那張討厭的俊臉,沒好氣道:“我倒希望是。”

這樣的言語擴大了逐風臉上的笑容,“既然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你已多日未進食了。”

對於逐風難得的好意,清荷自然不會心存感激,他讓自己活著,說明自己還有未利用完的價值。

清荷木然地強撐起疼痛的身體,覆在身上的絲被隨著她的動作滑落,這使得她倒吸了口氣--自己的上身居然是光裸的!

清荷快速地抓起即將滑掉的絲被,怒視著坐在桌旁的逐風,顫抖地道:“你,你無恥!”

逐風被罵得有些愕然,看到清荷緊擁著棉被往牆角縮,才明白過來。

先前為了給她傷口塗藥,不得已隻好把她上身的衣物除掉,本無任何邪惡心思,但被清荷這麼一罵,若無任何行為,似乎太對不住她這通罵了。

於是他慢慢地起身,緩緩地向床邊走去,邪邪地笑道:“夫人不愧是瓊漿玉液所養,美味珍饈而育,冰肌玉骨,視之使人神顛,觸之令人魂蕩啊!若不是疼惜夫人有傷在身,我早就……如今夫人傷愈,不如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