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默揭開畫架上的灰布的時候，她看到了陳飛揚用兩年時間畫的這幅淡墨油彩畫。它就靜靜地站在了那裏，而黃默，就站在它的對麵。
很多次黃默和陳飛揚猜想過那幅蘇州畫的來曆。黃默說是一個北京人去了蘇州以後覺得很美便把它畫了下來然後帶回北京，也可能是蘇州人到了北京不習慣北方生活思念故土於是把家鄉畫了下來。陳飛揚同意我的後一種說法。他說，假想一下，這幅畫的起因是因為一個蘇州學子來到京城趕考，因為種種原因他沒能回到家鄉，在京城很快成了家，生活了下來。可是他還是思念著故鄉，也許隻是單純的思鄉，也許家鄉有個他不想割舍但他又割舍了的人。我問他種種原因是甚麼，他說人總歸有些本意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人，不得不屈服於命運的安排。
現在的黃默能體會畫這幅畫的人的心意了。選擇離開以後還是遺忘不了的刻骨的思念啊，如果命運注定要人們選擇了離開的話為甚麼又要讓人們不能把悲傷的過往隨著時間的流沙掩埋呢？它總是在人們不經意的時候就跳出來，提醒人們那股深深的悲傷是那樣的醒目，是那樣的頑固地被人刻進了人們的生命裏。那個揮刀動手刻的人，偏偏就是人們自己。想逃，逃到愛或不愛，恨或不恨的邊角上的時候，黃默才無力地驚醒，原來，他們已無處可逃。
黃默用打火機點燃了畫的這陳飛揚幅畫。
她的眼角慢慢流下一滴淚，在火光中，黃默看見自己的臉上的這顆淚珠格外的清楚，她低頭，它不小心滾落到她的左手腕上，黃默看見了那條傷疤。她想如果那天陳飛揚拉的不是我的右手，而是我的左手，他會不會發現這道因為他而存在的傷疤？他會不會轉過身來把他的手伸給我帶我一起離開這無盡的一切呢？
黃默伸出雙手遮住了雙眼，眼淚就這樣大顆大顆的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