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默一直很想和林單一起去蘇州放煙火。可惜的是,在黃默有這個想法之前林單就已經去過蘇州。所以黃默從來沒有向他提過這件事。人生中總會有大大小小的遺憾。若是人們堅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麼會被其它人認為是我偏執,若放棄不屬自己我但自己又很想要去擁有的東西,那麼等待自己的,很可能是一顆心靈的死亡。
黃默知道她心上的那把鎖,已經生了鏽。黴爛的,還有這顆被瑣住的心。
她買了張去蘇州的火車票,正好是這個月27號的。票剛買好黃默就聽齊敏說舞台劇公演定在了27號,趕巧是同一天。這張火車票的事誰也不知情,黃默用力捏緊手心裏握著的那張火車票,她發現自己的手指正逐漸失去力氣,這張票子慢慢從她手掌心裏飄落。黃默知道,有樣東西在她的心裏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離舞台劇公演還有三天的時候,陳菲菲告訴黃默她不演了。黃默的心上像吹過一陣冷風,黃默問她為甚麼。她用力的把一疊劇本扔向黃默:
好惡心。她說。黃默提起嘴角冷冷笑了一下。
你一開始不是說很感人的嗎。黃默準確有力的指出她的前後矛盾所在。
沒想到有你這種人,竟然拿著你和林單之間的事情說事。我看不起你。她的口水差點濺到黃默的臉上。黃默沒有逃避,她用她的正臉對著她,就像在仔細端詳她一樣。黃默認真告訴她說,沒有人可以來指責我。因為最痛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陳菲菲楞住了。然後轉過身走掉了。黃默的臉上,始終如一的麵帶微笑。站在微笑背後的這顆心,沒有人知道它該何去何從。就連黃默自己,也不清楚哪才是收容它的地方。
齊敏擔心陳菲菲罷演。黃默卻一點也不覺得這會成為一個問題。陳菲菲不會放棄這次做女主角的機會,就像她自己一樣為了舞台劇可以浪費一張沒有過期的火車票,就像幾年前自己放棄了自己和陳飛揚堅持了七年的畫畫。生活,本來就是一場卑劣的遊戲。玩家是不一樣的,可這些悲哀的規則永遠也不會發生改變,人生,隻是一次又一次慘烈的輪回。
27號的天氣黃默沒有時間來顧及。晚會有很多瑣碎的事情忙得人暈頭轉向。黃默在後台叮囑道具組的時候,有人跑過來兩次打斷我。一次是淩雲,他勸黃默想清楚,劇本的名字倒底要不要叫《我想我是愛你》。黃默沒有回答他。第二次是陳菲菲過來問黃默林單會不會過來看演出。這個問題我問過他。她說。黃默麵無表情沒有說話。他問我希不希望他來,她繼續說,我回答說他如果來的話我會緊張。他說那麼他就不來。
那麼他就不會來。黃默說。黃默堅信此刻自己的臉上還是沒有甚麼波動。黃默終於意思到她自己早就坐在了這口枯井旁邊,並且再也不想起身。她再也不需要去尋找新鮮的泉眼來止住自己的幹渴。因為她在選擇這口枯井之前,黃默就知道,她腳下的這片土地從此再也開不出任何星星點點的花朵,慢慢枯竭的,還有井邊的這顆瀕臨死亡的心。
演出順利的結束了。當所有的工作人員和演員上台謝幕的時候,黃默被人群擁到了舞台中央。舞台左右兩邊的冷照燈全打開了,熱氣直望她臉上撲,周圍到處都是人的臉,各自臉上揚溢著模糊的表情,黃默好像掉到了一個熟悉的黑洞中,她無力的讓視線發散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舞台上一片歡騰,五彩的顏色填滿了橙黃色的舞台上空。黃默放眼看向觀眾席,人已經退場退得所剩無幾了。突然我發現觀眾席後站著一個人影。
她慢慢地朝人影走了過去。在短短二十五米的距離中,黃默聽見自己的心一點點的從土裏掙紮出來。它渴望空氣很久了,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你要知道,當一個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掙脫過去往前奔去的時候,是最脆弱也是最堅強的。林單,你知道嗎?黃默心裏默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