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左肩上的小包袱小心的放在一邊,毫無聲息的撿起一把刀,靠近那個刺客。
右手因為疼痛在拚命顫抖,被牙齒咬破的嘴唇留下的血流入我的口腔,是腥熱的味道。
我沒有放下刀,我告訴自己,我要救下我的傾華。
傾華看見了我,刺客沒有。我顫抖的給傾華使了一個眼色。我知道他明白。
我終於接近了那個還在洋洋得意的刺客,找準它的要害,一刀砍下去。
可惜,失去了力量的手臂根本撐不住那把刀的重量,刀刃掀起的風被訓練有素的刺客察覺,閃躲了開來。
回頭看了一眼我的傾華,我雙手舉起那把刀,用自己記得的招式,阻擋住想要追趕傾華的刺客。
手臂越來越疼,不知是因為右臂,還有刺客越來越猛烈的進攻。
但我心中是高興的,因為進攻猛烈,說明傾華已經離這裏已經夠遠。
刀刀厲害的刺客在發現自己終於追不上慕傾華,得不到這個最大的功勞時,終於爆發了
“你這個臭娘們,敢壞老子的好事”
致命的一刀刺來,我知道傾華已安全,手中刀落下,再也無力舉起。
我覺得,這樣為傾華死,也挺好。
但我看見了我的小包袱。裏麵有我為傾華釀的弱水,傾華還沒有喝。
我右手悄悄握緊掉落的刀,將自己的肩頭迎上刺客的刀鋒,同時一刀捅到了他的胸口。
我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眼睛中有我噴著鮮血的肩頭,我知道我贏了。
我躺在刺客和護衛的屍體間,再沒有了力氣。我相信傾華會回來救我。
我看著林子上方的太陽升起了又落下,落下了又升起。
傾華沒有來。
我看了看已經不再流血的結痂的傷口,覺得我真是愛得不可思議。三天了,他不會再來。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容哲。
他騎著馬,衣服上滿滿的都是塵土。這裏這麼多屍體,他卻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飛快的下馬,來到我的身邊。
我看著他的臉,眼底淡淡的青灰色,長了許多胡茬的下巴。
我摸了摸他清瘦許多的臉,他把頭埋在我的肩上。
我憶起蓮花池邊那一笑,忽然覺得滿心蒼涼。
那一笑,對的人隻把它當作引誘敵人的工具,錯的人,卻把那笑從此放在了心窩裏。
我第一次開始怨恨上蒼,為什麼十歲那年,我遇到的不是容哲,這個把我看作一切的男子。
容哲擁著我的身體,在我耳邊的聲音低沉沙啞“我帶你去見他”
我一愣,他卻已經把我抱起來。
我扯了扯他的衣襟,下巴朝我的小包袱揚了一揚。
容哲把我的小包袱重新塞回了我懷裏,抱我上了馬。
重新靠在容哲已經盡是排骨的胸膛上,我覺得有點心酸。
再到殤王府時,一切正常,沒有因為我的不存在而有任何改變。
府裏的管家沉默地將我帶向了蓮花池,沒帶容哲。
我衝容哲笑了笑。
我就這樣,一身髒汙的去見了傾華。他依舊是如雪白衣,眼底一片入骨冰冷。
一如那年冬天,他卻再沒把我抱入懷中。
我將手裏的小包袱小心的打開,露出裏麵的青玉壇子,壇子上雕著我最喜歡的青蓮。
我將弱水遞給傾華,示意他嚐一嚐。
他接了過去,眼底冰涼。
我等著他喝下去。
他卻隻是捧著那壇子,淡淡一語:你壞了我的事。
然後,他將壇子舉到身前,手一鬆。
刻著青蓮的青玉壇子掉落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依舊笑著。這笑不止落入了他一人眼中。
傾華命人將我關入府中地牢,好生看管。
我還是笑著。
隻是笑著笑著,便笑出了眼淚。
我聞到了容哲的氣味,他在我身後。
我回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倒在容哲的懷裏。我捧起容哲的臉細細親吻。
容這隻是攬著我的腰,任由我尋到了他的唇,深深地,絕望的吻了上去。
“啪”
身後傳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響,但我已不願回頭。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可弱水已流幹流進,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心上的那個人。
容哲抱我上了馬,昏倒前的我最後聽見的是“噠噠”的馬蹄聲。
傾華,還記得我對你說的最後兩字是“我願”
可如今,我終究還是,再也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