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凰道:“衡量名將的標準並非讚許,而是戰績。”
墨蘭小心翼翼道:“小姐沒有信心?”
謝鳴凰轉回頭,定定地望著她,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有。”
大軍在七角城外駐紮。這已是他們在大雍的最後一道防線。
謝鳴凰輕裝進城。
七角城知府率領城中十幾個文武官員出城迎接。
“下官七角城知府徐西坡參見鎮東大將軍。”知府恭恭敬敬地下拜。無論他們心裏多麼不願意屈居一個女子之下,在十萬大軍麵前,都不得不忍。
謝鳴凰淡然道:“我聽說兩雍巡撫已經到了七角城?”兩雍指的是新雍和大雍這兩個相連的州,為了兩州通商交流方便,西藺皇帝將他們並授於一個巡撫管轄。
“是。”知府摸不清她的用意,隻好有一句答一句。
“他不來,是否意味著不想交出七角城?”謝鳴凰道。
知府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將話說得這樣直白。
要知道兩雍巡撫之所以至今遲遲不回京述職就是希望找機會戴罪立功。誰都知道朝廷不會對七角城之危視而不見,派遣援軍是遲早的。隻要到時候巡撫配合援軍守住七角城,縱然不能功過相抵,卻也比現在灰溜溜地回去強。
但是謝鳴凰的計劃中顯然沒有這位巡撫上台唱戲的份。
知府到底是巡撫舊部,在這種時刻少不得替他遮掩幾句,“巡撫大人自從東蘭進攻之後,一直憂心如焚,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所以身體欠佳,不能親自出迎,還請謝將軍體諒則個。”
“看來是我錯怪他了。”
知府聽她口氣微緩,正要鬆口氣,卻聽她接著道:“既然他身體欠佳,為何不上稟朝廷早日回京休養?皇上向來愛臣如子,惜才如命。巡撫大人是朝廷棟梁之才,若是他在守城時自個兒不小心將自己累死了,你讓皇上情何以堪?又讓天下人做如何想?”
知府張口欲言,又被她截斷,“如今外患未除,還是請巡撫大人莫為皇上添加新憂。我即刻派人送巡撫大人回京養病,務必保他安安穩穩度過下半生。”
知府見她說的斬釘截鐵,毫無回轉餘地,隻好連連稱是。
謝鳴凰對專門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親兵道:“傳右將軍,請他派人護送巡撫大人回京。”
親兵領命而去。
知府原本想找個機會派人通知巡撫這裏的情況,但是謝鳴凰這樣快刀斬亂麻,竟是半點機會也不留給他,心中更是焦急。
“徐大人。”謝鳴凰輕聲喚道。
知府聽得心神一蕩。從頭到尾他隻遠遠地看了謝鳴凰一眼,雖知她容貌絕美,卻也未及深想。如今她近在咫尺,氣吐幽蘭,令他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但謝鳴凰的語氣陡然下沉道:“或許你們覺得七角城並非西藺最後防線,即便失守,身後還有西藺廣袤的疆土……不必急於反駁我。無論是否,我都要你們記住一句話。那就是……如果七角城破,等待你們的絕非西藺敞開的懷抱,而是舉城陪葬的噩耗。”
知府身體一震,腦袋好似被冷水潑過,魂魄差點與綺念一道飛散,心頭頓時清明無比。
“不過你們也不必太悲觀。我既然敢接下聖旨,便有十全把握。我唯一需要的,是你們全心全意的配合。”謝鳴凰的聲音重新放柔,“我想徐大人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在這個時候,哪裏才是你該選擇的佳木。畢竟,巡撫大人走後,你就是七角城最高的地方長官。”
知府心頭別得一跳,忙不迭地應道:“下官知道。”
謝鳴凰微笑道:“皇上素來寬厚慷慨。若是能守住七角城,逼退東蘭大軍,其後封賞我想我不說你也應該很明白。”
“下官明白,明白。”知府點頭如搗蒜。
謝鳴凰道:“在門口站很久了,徐大人不請我看看之後並肩作戰的戰場?”
知府側身讓開一條道道:“謝將軍請。”
謝鳴凰滿意一笑,負手往裏走去。
知府跟在她身後,趁其不注意,悄悄拭去額頭冒起的冷汗。這一通蜜糖棒子吃得他心潮起伏跌宕到筋疲力盡。
墨蘭走在另一側,眼角不經意一瞥,卻見他的後背已然小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