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染從沉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陌生之處,白色的帳幔刻畫著流雲的圖案,馨香的被褥讓人身心舒暢,房內有蘭花盆栽,嫩綠的葉子如劍般舒展開來,牆上有高山流水的水墨畫,床的對麵是一盞四折屏風,屏風麵上畫著鬆柏隱士垂釣圖,未染靠近左上角撫過那兩句蒼勁有力的題詩:觀古今於須臾,撫滄海於一瞬。
“好大的口氣。”未染感覺到此人心中有萬千丘壑,卻又閑雅甘於平淡,這樣兩種心態共存的人,世間少有。
“姑娘醒了?”流崢一襲紫衣,如一管紫玉笛挺拔修長,他像是得到上天的眷顧,五官精致分明如一尊完美雕刻的玉石像,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眼睛,黑曜石般黝黑閃亮好像在黑夜中都能發出光芒。他於周身有一股超然出塵的氣場,一舉一動都彷佛能讓人如沐春風,未染看到他便想起《佛經》中曾提起,觀音菩薩有三十三個不同形象的法身,其中以水月觀音喻人物儀容清肅淡雅。
“這裏是哪裏?”未染心有餘悸的想起她差一點就死在海底。
“姑娘,這裏是灜州無涯齋,在下是這裏的主人,你可以叫我流崢。半日前你被鮫人拉入海底,是我將你救起帶回這裏。”流崢說完這番話朝她淡淡一笑,舉起左手臂將鳳棲派來的鷹隼遞到她眼前:“姑娘,這個小家夥已經等了你許久了。”
未染將手伸過去,黑鷹將嘴裏的竹筒吐了出來放到手心處,隨後撲棱著翅膀飛出窗外。
一張素白短箋展開,交代了鳳棲有要事需要離開東海,快則數日短則半載。未染讀罷心中竟有絲絲失落,他終是要離開的,況且人妖殊途,他走了也罷。
未染稍稍整理情緒,微笑著問流崢:“書中記載灜州居住著仙人,那麼你必定是神仙了?”
流崢對於她神色間的轉變並未多問,對於未染的問題也未回答,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向門外招了招手,一團白影嗖的鑽到他的懷裏,接著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從臂彎中探出來,露出一雙琉璃般剔透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著未染,那神色中有探究有好奇,可愛的模樣逗得未染心情開朗。
流崢長袖一拂,將小狐狸收入袖中,略帶歉意道:“這隻小狐狸野性慣了,不懂禮數。”
“我看它可愛得很,這樣親近人的必定是隻小靈狐。”未染說完神色淒淒:“隻是在瀛洲連小狐狸都有個庇護居所,未染漂泊到這裏無依無靠,一心隻願尋找個世外桃源安身立命,如果流崢大仙不嫌棄的話,能否收下未染為徒以報答救命之恩?”
小白狐使命的從流崢的衣袖中竄出來,流崢無奈將它放在臂彎中,潔淨修長的手指撫著它油光水滑的毛發,小白狐享受著微微眯上眼睛。打點好了小白狐,流崢才看向未染:“姑娘若是一心向道自然是沒有問題,你便先在後院安頓下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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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大陸邊陲一隅。
一間小土房裏一燈如豆,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屋內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被父親手中的玩意吸引住,肉呼呼的小身體顛簸著奔向父親,母親在身後小心陪護,不時驚呼一聲‘小心’!
小男孩粉嫩的小肉拳頭伸向父親,抓住了新奇的玩具,他抱著玩具咯咯的笑,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如星光璀璨。母親關切的抱起孩子,嗔怒道:“以後可不許這麼帶孩子玩,要是磕著碰著了怎麼辦?”
男人看著心肝寶貝笑道:“沒事,身上沒有一兩道疤痕哪能叫男人,以後我們的兒子一定能成為人中龍鳳,你瞧他笑起來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