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抹一把淚，轉頭看向吳棋的雙眼已經紅的跟兔子一般，“致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已覺察出不對了，隻是遲遲不肯信。爺爺，想必是想借著此事敲打我，讓我知道人心險惡，不可輕予信任吧。”
她連吞數口酒，劈手將酒壺丟了出去，青石板處傳來碎裂之聲，有淡淡水光暈開。
“唉，”吳棋沒能攔住，一臉的可惜。
仰頭歎了一聲道：“妹妹，浮生若夢，幾度秋涼，這些事既然都過去了，就不必再一直掛在心上。你可知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考慮活著的事，背負太多會走不動的。”
“所以，”水若華轉頭正了正神色，哭過的小臉通紅，眸子似被水洗過，映著銀月閃出些明亮的光來，“你有你的立場，你選擇向大興告密，我也有我的責任，我要去找博雅。兀自猜測總不如直接去問，從前他們擔心我不肯直說，現在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我，也可做些什麼了。”
將紅玉、梨枝與師父的事說出來，她感覺胸口壓了許久的大石總算丟開了去，那分藏於心底的惴惴也總算有了些安定。
“姐姐，”此時怯怯一聲叫喚，水若華側身去看，見商致遠一臉耽憂的立在長廊盡頭，便朝他揮了揮手，“去叫人端酒來。”
這一番動靜，丫鬟奴婢上前點燈燙酒，三人就著月光又痛飲起來。
數盞過後，三人皆是微醺，水若華已經開始東倒西歪，商致遠一張小臉喝的通紅，吳棋四顧一番道：“你這院子弄的這般文雅，不若咱們來做個詩應應景吧。”
“呸呸呸，你快給我走開。”水若華推他一把，滿臉的唾棄，“少跟我玩那些高雅玩意。”
吳棋瞪了瞪眼，“怎麼？你以前在虞城不是作詩很厲害麼？”
水若華哈哈笑道：“什麼作詩，都是抄的。”
“抄的？”這次輪到商致遠傻眼，扒了她手臂道：“怎麼抄的？”扯了她浴袍的寬袖來回看，“若能抄出那麼多佳作，姐姐不如也教教我。”
水若華大笑起來，推他一把踏出廊下，舉起手中酒盞對月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一麵念著一麵踏起當日在雅風學過的舞步來。
商致遠一臉的豔羨連連追著要後半闕，“後麵呢？後麵呢？”
不料水若華卻忽的唱起歌來：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明朝清風四飄流。”
吳棋見她實在瘋癲的有些脫了形，才上前要拉她回房去睡，卻被她一把拉住跳起來，口中還唱著：“在人間已是顛，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溫柔同眠。”將他鬧了個大紅臉。
“原來你喝醉了竟是這個樣子的。”他頭疼不已，一旁商致遠卻撲上來扯他，“不許你欺負我姐姐，”兩人一個拉一個扯，將他困在其中，好不尷尬。卻聽一個陌生的聲音道：“這出戲倒是精彩，若我今日未來，竟要錯過了。”
吳棋猛然回首，廊下空無一人，屋簷一排燈籠隨風搖曳，忽的就透出些蕭條詭異。
他一手護住一個，衝了院中森森林木道：“是誰在那？”
那聲音輕笑，“用丫頭的話說，你我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瞬間衣袂風聲而過，身前出現個玄色身影，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櫻花揉作的唇瓣上挑，身形未動卻氣勢逼人，美得不似凡間所有。
吳棋略略思量，遲疑道：“閣下可是北堂家的人？”
對方嗤笑一聲，將他身側的水若華一把抓了過去，姑娘還在唱歌，驚見來人愣怔一下，然後換了臉色，喃喃道：“我認識你，我認識你認識你，”
那人見她如此也是一臉的驚詫，遲疑中手刀就要劈下，吳棋頓生警覺，開口道：“你莫要傷我妹子。”
“嗯？”對方利索的劈暈了水若華，挑眉道，“她是你妹子？”
吳棋這下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瞧了眼拉著自己手臂的商致遠，隻得也照勢劈暈，尷尬一笑行了個半禮，“草民吳棋，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北堂博雅揮袖擋去眉間不耐，一把將水若華抱起，朝堂中揚了揚下巴，“走，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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