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天還未黑透。時間仍算是尚早。
離著赴宴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裴若華焦急的在房中來回踱步。
“我的小姐，你就安生坐下讓奴婢把妝給您化好了吧。”
“化化化什麼化！你家小姐我就快被賣啦！你還幫忙數錢是不是！”
她一回來就被拖了去洗澡換衣打扮。足足折騰了兩個時辰。
紅玉氣急了一把將她摁在鏡前。
下午那人送來的什麼帖子根本就是狗屁。
原來秦王府每年都會借著類似前世元宵節的日子來舉行宴會，受邀的便是瓊坊各家及笄的少男少女們，這目的自然是為了讓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說白了就是變相相親會。
還有那玉牌。
提起這個更是讓她氣的牙癢癢。
宴會開始前便會有這麼個東西跟著帖子被送到被邀人家中。
這東西呢，還是一對的。表示，今晚在場的男子中，也必有一位安排好的對象循著這東西與她相認。
至於這個東西是怎麼派發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她是覺得這組織宴會的人真心愛做紅娘，亂點鴛鴦。
待回過神來，鏡中人正對著自己發愣。
兩彎黛色似遠山，眼波秋水如當空皓月。瓊鼻之下口若朱丹。漆黑如墨的發髻點綴碎玉珠花，與耳畔的晶瑩靈洛相應成趣。身後如瀑黑絲用絲帶鬆鬆係了，隻留額邊鬢角幾縷細發。
這人是自己嗎？倒似在哪裏見過。
她有些驚恐的撫了撫臉頰。
“小姐你別亂動。我好不容易才化好的。”
她有些吃驚的跳了起來，帶起身上袖口的碎玉之聲，與發間耳下的珠玉搖曳相撞，琳琅一片。
“這衣裳倒是好看的。”
“自家成衣坊的新品，我下午剛從繡娘那裏扒來的。”梨枝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小鬼頭，都學會搶東西了。”裴若華上去在她腰間捏一把。
梨枝捂了腰笑道：“還不是跟小姐你學的。”
“你這臭丫頭，竟敢排揎小姐。”兩個人說著就追著打鬧起來。
“姐姐？”
裴若華回頭，見商致遠正立在門邊。
“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自詩社之後，裴老太似乎對商致遠放寬了些，導致這小朋友沒事就往自己屋裏跑，好在她也無聊，兩人一處也正好打發些時間。
但這會兒正趕上自己要出門，就不怎麼巧了。
“姐姐打扮的這樣好看，是要出門嗎？我聽刑媽媽說是秦王府送來了帖子。”
裴若華點頭，心道，西苑的消息夠快的。
“你今日的功課可做了？下午讀了什麼書？”
商致遠笑而不答，隻拉著她袖子上的碎玉珠子玩。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也該準備出門，可這孩子仍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該走了，你乖乖回去休息，明日我帶你出門逛街去可好？”
“好。”小狐狸笑的知足，裴若華忽然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
寒風落葉枯榮草，暗月汙夜水寒溪。
城郊溪邊破廟中，一行黑衣人正在竊竊私語。
冷不防有人道：“青天白日的討論怎麼取人家性命。你們也太不要臉了。”
眾人驚愕回頭，卻見一容顏秀美少年身披玄色纏枝花鬥篷，立在廊下，身後晦暗不明的月光將他周身映出薄薄淡光，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又有些莊重。
帶頭人上前道：“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這話該我問你們才對吧。怎麼殺人你們還有理了？”少年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語氣不善，言詞顛三倒四卻一語點破他們議論之事，令一眾黑衣人傻了眼。
“你們要殺這個人是殺不掉的，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要不要試試合作？”
帶頭人道：“你憑什麼覺得我們會信你？”
“就憑我知道你們今晚要刺殺的對象是裴家的長小姐裴若華，且我知道你們背後的主子是裴家老二裴翊，這樣可夠？”少年一口氣將話說完，對方微愣一下便抬手攻來。
少年一麵後退躲避一麵道：“可別弄壞餓了爺的衣裳，也還要參加宴會去，且少了我這個變數你們是不可能達成任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