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華將自己被顛地散落一地的精神勁兒撿了撿,揚起臉來問身後的人:“你有煩心事?”
過了許久才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裴若華忍不住翻個白眼。
裝!
心裏雖說嫌棄,但她還是換上了狗腿的笑容,用盡量溫柔的聲音道:“不然你告訴我,我幫你開解一下?”
季文翰卻忽然喝住馬匹,穿過林子往一條溪邊走去。
裴若華這才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
“停下,快停下。你為什麼要帶我來涼山?不是送我回慶州嗎?”裴若華慌亂間想要抓住韁繩,剛蓄起來的長指甲卻不小心在季文翰手背撓出兩條血痕。
她心虛的住了口,轉頭想去看季文翰臉色,卻沒想到他撒開韁繩,騰空而起。衣袍翻動似一隻雪白飛鳥,跳下馬背獨自往前行去。
可憐穴道被鎖的裴若華喚了他半晌,最後隻能自己抱著馬脖子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蹭了下來。
她一落地便追上去。卻因為不能用輕功,追的氣喘籲籲也不見那人蹤影。
又到了晌午時候。日上中天。
這溪水,這樹林。
裴若華打量四周,想起自己在這裏餓昏的那天來。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油然而生。還有那排山倒海的慌亂和恐懼。
“季文翰你這個王八蛋!快給老娘滾出來!”夾雜著怒氣的吼聲驚飛了林中幾隻飛鳥,回複她的隻有自己罵聲的回響。她喪氣的一屁股坐在溪邊一棵樹下,揪著身邊的小草撒氣。
“季文翰,我問候你…”
“若我是你就不會把後麵的話說出口。”熟悉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不是季文翰又是誰。
裴若華仰頭向上看去,入眼卻都是繁茂的枝葉,並無人影。
“你幹嘛丟我一個人在這裏!混蛋!”
裙裾翻飛,從天而降,季文翰落在她身旁也坐下來。
裴若華氣的別過臉去,他也不發一語。兩人坐了許久,季文翰才開口道:“那日,悠然公子就是在這裏救了你?”
知道還問個屁!
裴若華原就沒了耐心,自然沒有好臉色,起身要走卻被他拉住,幾下掙脫不開,便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就因為他救了你所以…你喜歡他?”聞言裴若華一愣。
她回過頭來,隻見季文翰正目光定定在等自己答案,忽然間明白了什麼,捧著肚子笑了起來。
“季……文翰你……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哈哈……你……你可千萬別……別說是……我會笑……死的……哈哈……”
季文翰眉頭微蹙,淩空一點封了她的啞穴。
失去了聲音的裴若華氣的跺腳,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就走。可惜身後傳來一句話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的穴道無人會解。包括你師父。”
裴若華一鼓作氣,再往前一步,卻看一看眼前這沒有人氣的樹林子。
算了,算了,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她無奈的轉過身用極其誇張的口型向季文翰表示:“我、不、喜、歡、冷、悠、然。”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瞬間便覺胸口一酸。穴道已解。
她氣呼呼揉著胸口道:“一,我不喜歡冷悠然。二,你快幫我把所有穴道都解開。三,我不接受任何表白。四,快點!”話到最後她已雙手掐腰狠狠瞪向眼前人。無奈那人卻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傾身撚起一朵不知名的藍色小花將它拿近端詳。
鴉青長發隨他動作傾瀉而下,綴滿了蔓荷花枝的袖中露出精致腕骨,修長的線條延至拈花的瑩瑩玉指,頓時又看的裴若華呆了一呆。
他似對花而語,眼中笑意淺淺。“想不想知道秦梓書為什麼要殺你?”
不知是那樹葉投下的斑駁陰影,還是那花朵藍的妖豔,一向出塵的五官竟忽然帶了些邪氣。
“你怎麼知道…”
裴若華話到一半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