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得自己聽出些東西來了,他說,同誌,我們來到這個混沌的世界這麼久,不可能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也許曾經是,但後來都會學到或沾染上一些陋習惡習,所以,我們選擇一個愛人,當然不能太理想化,或者刻意地去挖掘他身上缺點和毛病,那樣,對誰都不公平;再者,我認為,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改變一下觀念;求其次,這世上沒有我愛的,最起碼還有愛我的呢。你說是吧,其實,一個女人被人愛,才是一生最大的幸福,終比你愛別人別人不愛你強千倍萬倍。
林聽到了女人的喘息,細弱而急促。
我結過婚,可我現在是一個人生活。女人像是鼓足勇氣說。
這很正常,林說。
曾經。女人說,曾經,我愛過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當時說也愛我,可他後來跟著另外一個女孩子走了;後來,又有一個男人非常愛我,可我真的不愛他,隻有和他做那事時我才有失去理智後的衝動和激情,不過,那一刻的我,靈魂和身體是分離的,分離的界限非常清楚,我的身體和□□隨著他的一次次亢奮飄飄欲仙,得到滿足和釋放,可那整個過程中我都在想著我那個我愛的男人。
太殘酷了。林想,這簡直是從根本上從生命上戕戮一個男人的靈魂。
林不知說什麼好,這個陌生的女人讓他產生了一絲同情,畢竟她對愛有執著的一麵,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應該是值得欽佩的,可一個女人對一個陌生男人憑著自己的一股子衝動就講起自己對性的感受,林還是覺得有點不能一下子完全接受。挑逗,□□,也要看時機分階段嘛。
林想著有了性的衝動。他想這是這個女人給他的。
林產生了要和女人繼續交談下去的想法,盡管他對這樣的女人有一種看不起的心理,可他覺得自己很孤獨也很寂寞,聽聽一位陌生女人對男人對性對生活的看法,心理上也獲得一種滿足,或者說有一種隱約的快感。他這樣想時,不由又覺得自己的心理深處原來也有齷齪的一麵。
你是說你從前總打這個電話?林說。
應該說,是有機會才打。女人說。
你說的機會是什麼?林說。
是他家裏沒有別人的時候,他的她不在的時候。女人說。
誰?林說。
女人無語。
女人掛斷了電話。
林把電話舉了半天才放下。他想他可能說到了女人心理上的痛處,她才掛的電話。正在興頭上的林看著電話不免感到了一絲悵然。
他想把電話再打過去,和女人在聊上一會兒,可是電話沒有申請來電顯示,他不知女人的電話號碼。
林感到心理上有孤寂和空虛的情緒襲來。
林接通電話是為了在這個臨時居住的地方上網用的,沒成想,第一天接通電話這個陌生的女人就及時地出現了。其實,今天一天裏,他都有晚上能再接到女人電話的想法。為什麼,他說不清楚,隻是想。
女人的電話沒有再打來,林呆呆地愣了半天神兒,才拿出自己筆記本電腦胡亂地瀏覽了幾個網站,感到有些頭疼,便和衣倒在床上睡下。
林寫的那篇關於那個老總的文章刊載在第二天早晨出版的青年報都市資訊版上,文章占了該版三分之二的版麵,標題是“
瀟灑少帥歐陽峰”。在這篇長達六千字的通訊中,林用流瀉著人文關懷的文字詮釋了這位“瀟灑少帥”的奮鬥和成功的經曆。他在文中寫道:在短短的兩年中,他發動了兩次企業革命,每一次都為企業贏得了更大的平台,到今天,他應該算是個有為者,成功者,但他仍說自己有很多遺憾,諸如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總是感到自己的人生還不是那麼完美;有人說他是企業明星,有人說他是企業界天才,但他說隻想完成一場關於奔跑的夢想。林在文中一字不差地引用了這位老總的一句話:每個人的生命隻是短得不能在短的一個瞬間,然而,有的人終其一生卻一事無成,白白浪費了大好時光,有的人轟轟烈烈一世,到頭來仍然寂寞潦倒,當生命的堅固被歲月輕而易舉擊得粉碎時,還有什麼可以讓心靈永恒?隻有光榮和夢想。
林不明白這位老總的夢想是什麼,他總覺得他嘴裏的夢想有些陰晦朦朧,像是一個人在迷失了方向時在說“我會走得很遠”。老總說的光榮,林是清楚的,無非是那個企業在他的手裏有過兩次小小的震蕩,震蕩之後,企業像一個人剛做了一次按摩換了一張新麵孔;這個城市裏有人們在關注他。
市府辦公廳,市委宣傳部,開發區管理處等幾個部門給報社領導打來電話,說這個典型抓得好,報道得準,符合當前市裏用三年時間將國民產值翻一番的工作方向。領導們的電話內容由部主任向全體編輯記者作了通報,林看到大家的眼神是淡漠的。
林想到了老總的太太,那位矜持的性感的美籍小姐,董事長的千金。心中一陣嘲笑。他想,那位老總的心理是空虛的,暗淡的,他早已由心靈的堅固變得易脆和淺薄。
部主任把林找到自己辦公室,說,後天市裏有一個招商引資代表團要去南方一個城市考察,讓林隨行作動態報道。主任問林有什麼困難,林說當然沒有。
林出了主任辦公室,心裏惶惶然起來,他今天要在報社值班,肯定晚上接不到女人的電話了。
晚上,林給晶晶打了離家兩個月後的第一個電話。林說,我在想你,並且真的有些感覺了,看來當初選擇這種遠距離的嚐試和感情調試對人果真有一種莫名的激發效應。晶晶笑得很牽強,他聽得出來。
晶晶說,我當然更想你,我這幾天在想一個問題,林,我們倆到今天,你的心裏不會認為我是一個□□的女人,是一個壞女人吧。
林說,我從來就沒這樣想過,男人女人有這種需要隻能說明他(她)是正常的,都是我不爭氣,讓你產生了這樣的心理,我真的感到有時自己就是一個罪人,在自己女人的需要麵前,我臨陣脫逃,真是罪不可赦。
晶晶說,林,我會等待著你的成功,不管是多麼長的時間,我都會努力克製著自己的需要,不管它多麼的強烈,多麼得讓人痛不欲生,我會將一個完整的女人的一切奉獻給自己愛的人,林,我等著你,這些天,我總感受到你在遠離我的地方撫摸我的身體,你手指的每一次滑動都令我神經迸跳,我好幸福,好欣慰,林,我在想象著你未來第一次同我□□的情景,你會很棒。
林握著電話的手在顫抖,心裏也怦怦地狂跳起來。
林忽然說,晶晶,等我出差回來我就搬回去,我想我已經是找到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