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堂出來已經夕陽染天了,微瑟的晚風吹在蘇離的臉上。蘇離帶弗音回到了院子。弗音捧了一盞熱茶遞給蘇離。蘇離機械般地搖搖頭,沒有一絲言語。弗音見蘇離此番痛苦,心如刀絞:“小姐,雖然老爺夫人不在了,可是您還活著啊,您一定要堅強地站起來啊。”
蘇離麵無表情地看著遺書,她一直在懷疑蘇文淵和夏禕的死沒有這麼簡單。蘇離閉上雙眼,爹得病已經好轉,怎麼會突然去世?娘怎麼會拋下我一個人?就算娘殉情,又怎麼會將我匆匆忙忙嫁給一個那樣的人?就算是有婚約,為何不早些告訴我,讓我有些準備?族長和蘇二姑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爹娘的死,一定和族長他們有關!蘇離心中懷疑,可是娘是一個博學的女人,為什麼沒有在詩中留下任何線索呢?既不是藏頭,又不是藏尾,也不是字謎……蘇離納悶。
見蘇離不說話,弗音輕聲喚道:“小姐……”,接著咬咬牙道:“小姐,弗音說幾句不敬的話,還請小姐恕罪。小姐,黃老爺惡名昭彰,奸淫擄掠的事情做了不少,如此之人小姐若是嫁過去,豈會有好日子過?小姐,萬萬不能嫁啊!況且老爺夫人死的都…有點蹊蹺……”弗音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離問聲抬頭,感動地看了看弗音,道:“弗音,謝謝你,事到如今還為我好。雖然你說的不錯,黃老爺奸詐狡猾,爹娘的死有很多疑點,可是,萬一事情就是這樣簡單,我不想拂了爹娘的意願。哪怕隻是滄海一粟。”
弗音低下了頭,微微紅了眼眶。
蘇離又看了看遺書,看到了那首詩。驀地,蘇離腦中一閃——我一直都隻注意到了詩句的玄機,卻沒有仔細看詩的內容,難道……娘的詩的意思是:東邊屋子的主人養了一隻美麗的紅花;西邊屋子的小孩垂涎已久偷偷摘下了它,卻告訴主人,是蟲兒吃了它。若說,把爹娘和我比作東房主人、蘇家財產比作紅花、族長比作西窗小孩…那不就是,族長貪圖蘇家財產,害死爹娘,卻告訴我是爹娘不幸去世?想到這,蘇離的淚又流了下來,蘇文淵和夏禕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記憶裏回蕩,她在心中大喊:“爹、娘,離兒一定為你們報仇!”
蘇離看向弗音,鄭重其事地說:“弗音,娘已給我暗示,族長貪圖蘇家財產,害死爹娘,將我嫁給如此可惡之人,但我不會聽從他們差遣。今夜,我會逃婚。”
“小姐,既然是這樣,我們報官吧!縣令大人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弗音激動萬分,熱淚盈眶。
“不可。”蘇離冷靜地拒絕,“報官就等於送死。我們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族長殺人,僅憑一封遺書如何能定族長的罪過?晚輩罪告長輩,想來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既然族長能夠這麼做,就一定是留了後手。如果族長知道我們已經起疑,定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弗音擔憂地看著蘇離,心中已有打算。
蘇離拉住弗音的手對弗音說:“弗音,我不會嫁過去的,你放心。今夜,我會逃婚,你和我一起逃跑。若是我走了,他們定不會放過你。”
弗音搖搖頭,跪在了蘇離麵前。蘇離大吃一驚邊說“這是做什麼”邊扶弗音起來。弗音給蘇離叩了個頭,道:“小姐,奴婢不能和你一起走。我們走後,族長必定會發現,我必須留下拖延時間。小姐自己要保重,往城裏跑,這樣勝算大些。”
“不可以,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要走一起走!”
弗音雙眸含淚,堅定地搖了搖頭,說:“小姐,奴婢很感動,真的很感動。但是奴婢必須要保證小姐成功逃脫,這也是夫人曾經告訴我的,‘無論何時都要保證小姐的安全’,如果小姐硬要帶奴婢走,奴婢隻能以死謝恩去見夫人了。”說罷,弗音看向旁邊的牆壁,映著光暈。
蘇離默默地翻開梳妝匣子,取出唯一的兩隻玉鐲放到弗音的手掌裏,握緊,迎著弗音驚詫的目光說:“弗音,這兩隻玉鐲送給你,以後必要時換點銀子應急。”說完便泣不成聲。
弗音把鐲子重新戴到蘇離手腕上,含淚說道:“小姐,這兩隻玉鐲是夫人留給小姐的,如此珍貴,一定要戴在您手上一輩子啊!怎麼能送給奴婢?”
蘇離正要推脫,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離兒,你睡了嗎?離兒——”蘇二姑的聲音穿透了窗戶,傳到蘇離耳邊。弗音示意蘇離趕快脫衣躺下,剩下的交給她。蘇離點點頭,眼中滿是緊張。待蘇離躺好,弗音裝作一副困倦的樣子,推門出去,福了福身,道:“奴婢見過主子,小姐已經睡下了,主子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