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九家的想到李玨寧是跟李廷恩學過點武藝的,平時騎馬打獵樣樣都來,發起脾氣是要動手,這才膽顫心驚,苦著臉退下去了。
蔡九家的一走,黃安家的也不敢再提灶下缺銀子,連買菜都沒銅板的事兒來,隻是老老實實的報了帳,領了李玨寧事前就分好的銀兩回去做事。
黃安家的一走,崔嬤嬤就從裏頭掀了簾子出來,帶著笑摸了摸李玨寧的發頂,讚道:“姑娘有長進,這回的事兒就做得不壞。”
李玨寧哼了一聲,怒道:“若不是想著娘的臉麵,今兒我就讓人把她們都拖出去打幾十板子,看誰還敢在賬裏做手腳!”
崔嬤嬤不讚成的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道:“姑娘不能用這樣的法子,正如姑娘自個兒說的,您得看著二太太的臉麵。雖說不能學著那些半懂不懂的人家,說什麼長輩屋裏的阿貓阿狗都尊貴,長輩麵前服侍久了的奴仆也要當半個長輩,鬧出一通奴大欺主的笑話。可像蔡九家的還有黃安家的這樣的人,她們都是二太太娘家村子裏的熟識,是看著家裏發跡最早自賣自身過來的,二太太平素還常叫她們過去說說以前在娘家時候的事情。這些事家裏上上都知道,她們依仗的也正是這個,姑娘若是沒捏著正頭就把她們拿下去打板子,外頭難免有不通道理的人要說姑娘的壞話,不如用如今這樣的法子告誡她們一番,隻消她們以後不必再犯也就是了。論起來,她們還算忠心老實些的。”
李玨寧聞言就歎了一口氣,“我也知道是這樣,就是心裏不舒坦。”
年歲在這兒,雖說李玨寧還有些沉不住氣,可崔嬤嬤也覺得不錯了,她道:“蔡九家的家中有六個妯娌,姑娘這回就挑的很不壞,挑中了蔡七家的,單壓蔡九家的一頭,既讓蔡九家的受了教訓,還能繼續讓蔡家的人在裏頭沾沾油,她們往後會有分寸的。再有連蔡九家的都被奪了差事,旁的人看著也知道收斂了。”
李玨寧心道若不是看著蔡九家的跟蔡七家的一貫合不來,我又怎會選中蔡七家的。
她接過崔嬤嬤端上來的蓮子湯喝了一口,悵惘的道:“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總拿冰鎮著也不是法子。”
何況範氏也不值得家裏花這麼多銀子給她收拾。
若依照李玨寧本心想,她恨不能第二天就把範氏埋到祖墳裏頭,還要離她親祖母遠一些,更用不著還要等自己的大哥回來給她磕頭守靈,可惜事情偏偏不是這麼算的。
崔嬤嬤天天都聽家裏的人在念叨李廷恩,她不像旁人,心裏還存著更多的事兒,尤其京中石定生去世的消息一經傳過來了。她是石氏的老仆舊仆,聽說這事兒後不僅傷懷,更知道在這節骨眼上石定生去世對李廷恩意味著什麼。
然而看著李玨寧的模樣,她萬般滋味跟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在心口,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再給李玨寧增添壓力了。
外麵有小丫鬟進來,“五姑娘,二少爺鬧起來了。”
“哪個二少爺?”李玨寧問了一句後又覺得有些多餘。
這家裏是有兩個二少爺,李四虎被自己爹收做了義子,可因顧氏的吵鬧,家裏的下人們是既叫李四虎二少爺,又叫李墩兒二少爺,索性他們兩個很少碰麵,一般不會弄混。而且下人們為了避忌顧氏,李四虎自己又不在意,一般是叫李四虎做虎少爺。
這會兒既然沒特別點名,想來就應該說的是李墩兒。
李玨寧正心煩,聽說是李墩兒,頓時沒了好生氣,“他又怎麼了!”
“四少爺在前頭累了,誰要回屋歇息,二少爺說四少爺今兒還沒有跪夠三個時辰,不讓四少爺走。”丫鬟覷了一眼李玨寧的臉色,這才小聲的講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啪……”李玨寧黑著臉狠狠在賬冊上拍了一巴掌,怒道:“去告訴李小寶,好好在靈堂前跪著,他要是敢再自個兒起來,就打斷他的腿!還有,晚上不許給他吃飯。”
丫鬟戰戰兢兢的,“五姑娘,這一天跪好幾個時辰,還不吃東西,隻怕……”
李玨寧眉頭蹙的死緊,心裏覺得是該發狠要掰掰李小寶這個弟弟的性子,仍舊有些心疼他,就抬了抬手沒好氣的道:“那就晚上給他端一碗竹蓀湯去。”
丫鬟這才退出去了。
李玨寧氣的在屋裏團團轉,咬牙切齒的發狠說要如何如何收拾李小寶。
不妨外頭李心兒進門就拉長了聲調,“我多早前就說要好好管教管教他的性子,獨你們舍不得,爹娘攔著說咱們孩子以前沒享福,現輪了他就縱一縱。你也攔著,說他年紀還小,廷恩更厲害,金啊玉啊跟不要銀子一樣的往他屋裏搬。不說別的,你們就看看他養的那幾條大狗,什麼大食犬,高背犬的,有條長得比老虎還高的狗,我上回一問,竟然花了三千多兩銀子!”李心兒一麵說,一邊虎著臉瞪了李玨寧一眼,自個兒在邊上坐下,隨手翻了翻賬本,撇嘴道:“這家裏的下人是又從中撈了不少銀子罷。”
李玨寧隻能望著她笑。
李心兒沒好氣的在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你就護著他罷,早晚闖出大禍來。”她這麼說了一句,然後輕聲湊過去問,“廷恩啥時候能回來?”
李玨寧有些喪氣,“還不知道呢。”
李心兒拍了拍桌子,“再不回來,這家裏都要翻天了!成天這個哭過那個哭,爺還在呢,一個個就算計著分家。分就分罷,當誰稀罕他們留在家裏頭,他們成天吃用是誰的自個兒心裏不清楚?分家,他們還有臉分什麼,就該幹幹淨淨,連件衣裳連條褲子都不要的搬出去!”
李玨寧就知道李心兒是在諷刺最近家裏有人明裏暗裏的鬧事,她的臉色瞬間也有些難看起來,尤其是想到小曹氏得知李廷恩要在家守靈後一些試探的舉動,她心裏更是泛出了不悅,拉了臉道:“先瞧著罷,無論如何,要等這喪屍辦完再說。”
李心兒隻是心裏不舒坦,當然也明白眼前一切要以範氏的喪事為重的道理。她話鋒一轉,問起了李二柱,“爹沒事罷,我就不明白了,人家從來就沒把咱們當個人看,爹還對人掏心掏肺的,真把人當親娘孝敬了。”
“四姐你小聲些。”李玨寧討好的衝一邊的崔嬤嬤笑了笑,這才低聲道:“爹沒事兒,三姐不一直幫著娘照顧爹麼。”
李心兒嗯了一聲,想到以前崔嬤嬤的教導,也有點心虛,又問,“那四房……”她連一聲四叔四嬸都懶得稱呼了。
李玨寧就搖了頭,“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看,都說是風寒,四嬸一直也不讓咱們去看,說怕過了病。”
“他還是老老實實在屋裏呆著罷,就別出來禍害人了。”李心兒哼了一聲,不過這回自覺的壓低了聲音,“我總覺著這事兒有些怪,他可不是這麼有良心的人,就為了這……他就能一直病這麼久,好歹也該撐著出來見見人,謝謝上門的客啊。”
李耀祖一直病在屋裏頭不見人,曾氏一直說是起不來身了,又說是重風寒,輕易就會過人,連李忠兒與李鳳兒都打發到了林氏的院子裏,李大柱和李二柱他們都沒見過人,李光宗上門去看也被擋了回來,下人們議論紛紛,李二柱與李光宗擔心,然而李玨寧心裏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隻是她每次略微一提,崔嬤嬤眼中就會流露出不讚同的神色,她仔細想了想,在這個關頭上,四房縱使有什麼,隻要不妨害到家裏,她還是別多管的好。最要緊的,李耀祖並不是一個會感恩講道理的長輩。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李玨寧一直是裝聾子瞎子的,此時聽李心兒提起來,她就敷衍道:“興許是擔心往後的日子罷。”
她這麼說了一句,李心兒也覺得有道理,便沒問了。看到李玨寧麵前的冊子堆得跟山一樣,每一本都三指厚,就主動提出要幫李玨寧的忙。
李玨寧防著別人卻不會防李心兒,還叫人上了兩盤素點心來。
兩姐妹坐在一起忙活了一個多時辰,肩膀都硬了,外麵就傳來小丫鬟驚喜的聲音。
“五姑娘,五姑娘,大少爺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石定生如何死的,李廷恩與昭帝的交易,後麵會提,然後以後會用番外詳細寫。明天就是這個情節的正式收尾,後天過度一下,大後天換新地圖。明天一萬字更新。。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