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3 / 3)

“等等。”李長發的話沒能說完被太叔公給打斷了,太叔公被一提醒,看著李廷恩問,“廷恩,你是不是想用碧波湖裏的水對付山下的流匪?”

“是。”李廷恩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族老們一聽李廷恩是這個意思,紛紛沉默了。太叔公閉目凝神想了想,搖頭道:“不成。這會兒碧波湖麵上全都結著冰。再說當年老祖宗圈碧波湖,周圍是用糯米澆築黑青石,不是田間土砌的坎,要想挖開,至少得三五個月。”

李廷恩淡淡道:“太叔公,我說過,是要炸了碧波湖。”他看太叔公臉上並沒有怒色,就解釋道:“為了挖硝石,我在礦洞裏備了些黑火藥。這些火藥足夠炸開碧波湖的湖坎和冰麵。”

族老們聽說李廷恩手裏有黑火藥,彼此對視了幾眼,最後都望向太叔公。

畢竟這是老祖宗曾經結廬寫文集的居所,每年年尾族裏還要派人來在碧波湖前上貢台。往回數幾十年的大旱時節,就是地裏幹的到處都是口子,族裏人都不敢去打碧波湖的主意。如今要將碧波湖炸開去對付山底下的流匪,族老們也不敢做主。

太叔公閉目沉思良久,依舊搖了頭,他看著李廷恩語重心長的道:“廷恩,我明白你的心思。可碧波湖畢竟是祖宗留下來的,咱們這些後輩子孫若為了保住就給炸了,往後如何去見祖宗。”他抬手阻止張口欲言的李廷恩,“就算不管碧波湖,你有沒有想過,祖宗祠堂就在碧波湖正下方,碧波湖一炸,祠堂頭一個被淹。碧波湖隻是祖宗寫文集的地方就算了,可若祠堂被淹,祖宗靈位不保,我們便都是不肖子孫!”

被太叔公這麼一提醒,族老們這才想起祠堂的方位,一個個駭然失色,比先前聽說這場流匪不會被朝廷剿滅還要害怕。

李長發連連擺手,“不成不成,死就死了,要為活命讓祖宗的靈位都給淹了,那不是還比不上畜生。”

幾個族老也紛紛附和李長發的話。

他們的意思都很一致,寧肯冒險讓族裏人分散拚一拚,哪怕最後隻剩一個男丁,也好過為了全族活命讓祠堂被淹,讓祖宗靈位受辱。

“人活著,可以再為祖宗重立靈位供奉香火,人都沒了,祖宗的牌位遲早也會被那些流匪那些做柴火!”李廷恩忿然從地上站起,揚聲道:“祠堂是死,人才是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李氏香火就此斷絕,才是真正的不孝。”

“太叔公。”李廷恩身姿筆直如長劍對太叔公道:“廷恩今日在此立誓,今日迫於無奈炸碧波湖,毀祖宗祠堂,來日必叫我李氏名傳天下人耳,勢淩他族之上,以耀宗族!”

太叔公坐直身子,望著李廷恩長久不發一言,半晌後他道:“去辦罷。”

李廷恩按捺住心頭的欣喜,向太叔公深施一禮,轉身出去布置。

看著李廷恩的背影,李長發跺了跺腳,“二叔公,您咋就答應了。廷恩讀書是厲害,可他才十六歲,他哪分得清輕重,這宗祠是能淹的?這傳出去要叫天下人都戳咱的脊梁骨啊!”

“他比你分得清輕重。”太叔公捋了捋胡須瞪著李長發慢騰騰道:“他說得對。宗祠宗祠,咱們立宗祠是為了啥,就是為了讓祖宗們在地底下能享受後人香火供奉。都跑到地底下去伺候祖宗了,祖宗還吃誰的香火?”見李長發幾人都不吭聲,太叔公又道:“再說了,你沒聽見廷恩的話,祠堂倒了,隻有人還在,他還在,遲早還能再建起來。一百多年前,咱們老祖宗手裏連個家譜都沒有。他也是從地底刨食的人家考出去的進士,代代繁衍生息這才有了李家村,咱們才有了族田有了族產有了宗祠。老祖宗能成,廷恩也能行。到時候,咱們的宗祠,可就不一樣了。”

“這,這要是廷恩最後成不了……”看著太叔公的臉色,族老沒敢往下說。不過心裏依舊在嘀咕,若是最後成不了,宗祠又被淹了,那祖宗們連塊寄身的靈位都沒有,就成孤鬼了。

太叔公嘿嘿笑了一聲,“成不了,成不了廷恩說得也沒錯,成不了咱們都死在這山上,祠堂指不定就被那群流匪拆了做柴火。到時候咱們就全都去給老祖宗請罪罷。”

一席話說的人人噤若寒蟬,由先前對李廷恩的方法心存抵觸變為紛紛在心中期望李廷恩的法子能成功把族人都救到縣城去。至於救到縣城之後麵對圍城的流匪又是否能平安活下去一直等到朝廷派兵馬,眾人已經不敢再繼續想了。

李廷恩先找到趙安,告訴了他自己的打算。

趙安跑到高處借著月光大致觀察了一番李家村附近的地形,回來時麵色有些凝重,“少爺,李家村四麵是山,玉峰山在左,就算炸開碧波湖,響動聲會立刻將村中的流匪引來。村中一共有五百多流匪,他們絕不會全都一擁而上,必然隻會派少數人先行查探。一旦碧波湖水往山腳傾瀉,留在村中的流匪大可往其餘三座山上躲藏。待碧波湖水一入村中河道,此時我們若尚不能全部下山,流匪回過神,必然會對我們大開殺戒。”

李廷恩想了想李家村的地形,也回過神來了,他覺得有些無力,除了碧波湖,他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對付五百多的流匪。

趙安凝眉想了一會兒問,“少爺手中有多少黑火藥?”

“不夠。”李廷恩明白趙安的意思,“黑火藥受朝廷管製,我手中的黑火藥乃是托老師從軍械所購來用以開鑿礦洞。以老師之尊,一共也不過五桶,已用去兩通。還剩三桶,即便要炸碧波湖的冰層亦有些勉強,還需人力。”此刻李廷恩頗為後悔自己前世在空間中所放置的不是古董藏品就是藏書,收集的全是植物動物。前世的火藥巴掌大一塊能將整個李家村的流匪轟上天,此時的黑火藥即便三桶,能把人力鑿出縫隙的冰層徹底炸開就算不錯。

不能用黑火藥,趙安搓了搓下巴,最後道:“少爺,用誘餌罷。”

李廷恩霍然扭身望著趙安,目色如刀般鋒寒迫人。

趙安毫不退縮,“少爺,您不願隻帶走家中長輩,想將族人一起救走,我趙安佩服您。不過您此時也該想明白了,您救不了所有人。若能舍下一部分誘餌,將流匪設法引入一地困住片刻,再炸開碧波湖,咱們便有把握將所有流匪除掉,才能將剩下的人平安帶回縣城。”

“少爺,大夥兒的命,全在您手裏捏著。”看到李廷恩臉上神色變幻不住,趙安歎了口氣默默走到一邊閉目養神。

兩頭巨獸在心中左右拉扯,李廷恩覺得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都在經曆著撕裂的痛楚,任憑冰雪化露落在肩頭,寒意沁涼入骨,他自屹立山石之上巋然不動。

直到籠罩在山林中的薄霧逐漸散去,眼前的景象因清晰而變得越發蕭索,李廷恩終於做出了決定。

“按你說的做。”李廷恩心裏很清楚他此時做得這個決定是在救了許多人的命同時也扼殺了許多人生存的希望。

趙安早就是看破生死的人,對李廷恩些微顫抖的嗓音有些不以為然,他道:“少爺拿定主意了?”

李廷恩喉頭滾了兩下,“我去跟太叔公他們商量留下的人。”他的眼底一片幽深,頓了頓話繼續道:“你去找大伯,他知道黑火藥在哪兒。”

趙安立時離開去找李大柱,李廷恩艱難的挪動著腿去找李長發他們。

聽到李廷恩的來意後,族老們都沉默了下來。留下誰去引流匪,這可是必死的活計。都是同族人,血脈相連。就算平日難免罅隙,此時又怎能從自己口中吐出叫人去送死的話。

李長發猶豫了一會兒,出了個主意,“跟咱們一起上山的王阿根還有趙寶柱陳牌九家裏都剩著好幾個男丁,要不……”

有人先開了口,其他的族老便附和,“對對對,說起來他們三家都不是咱們族裏的人。當初逃荒到咱們這兒,咱們收留了人還幫忙給辦戶籍,給租地租田的。這麼幾十年咱族裏人也沒虧待過他們。就連這回往山上躲,咱也把人都給帶上來了,總不能這時候還叫咱們族裏的人去送死,讓他們三家外姓人跟著咱們一起躲到縣城裏讓廷恩給吃給喝罷。”

太叔公卻不肯答應,“你叫人家斷子絕孫的去送死,咱們躲到縣城裏,到時候傳出去,咱們沒臉見人。再說這得心甘情願,人家要不肯,扭臉就告訴流匪咱們打的主意,大夥兒都去見閻王。”

三宗房的四叔公生怕受了傷的兒子被選中,聽了太叔公的話後顧不得其他的,跳腳道:“他們憑啥不答應,他們三家合起來有二十來個人,不斷子絕孫,就叫女娃去,那都有七八個,加上王阿根和趙寶柱這兩受了傷的,指定能把流匪引上來,大不了咱們答應給他們一家帶個男丁出去。”看著眾人麵色鬆動,四叔公眼珠轉了轉補了一句,“說起來,女人才能把這夥吃飽喝足的流匪引出來,要是男人,流匪未必肯上當。”他朝大夥兒使了個心知肚明的眼色。

“荒謬!”太叔公聽明白意思,氣的臉色鐵青用拐杖在地上連戳了好幾下,還沒罵出口,卻被族老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堵了回去。

“這說的對啊,這些流匪這會兒缺的就是女人。”

“不是她們去,就是咱族裏的閨女去,您老可不能糊塗。”

“對對對,咱們答應把他們幾家的香火接下去就行了。”

太叔公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這麼辦罷。”從爭論開始就一直沉默的李廷恩忽然抬頭,淡淡道:“就按四叔公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說一下,這個是男主文,不可能跟女穿文一樣天天就是發家致富然後宅鬥鬥jp的,我的男主一輩子去跟女人糾纏家務事,甚至可能當官了就是去宮鬥——這是要幫基友處理感情糾紛還是要給基友戴綠帽子?這種想法太可怕了,想想我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阿門,不要啊,不要那麼娘。所以請大家把這理解為宅鬥一小半,大半男人奮鬥曆程,一小半男人情史的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