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女,跪下!”
許紅顏聞言,半點猶豫都無,就那麼直直的跪了下去,那尖利的碎片就那麼直直的紮進了膝蓋上,然,雖然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是她卻半句都不曾開口,更遑論是求饒認錯。
見此,本就怒火翻騰的許大官再也平靜不了,重重的一拍桌案,吼道:“混賬東西——”
許夫人早在見著寶貝女兒跪在碎片上就心疼的想要哭泣,此刻又聽得夫君這般生氣的怒吼,不禁愈發心疼擔憂,一時間竟然如何強忍也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哭,哭,就知道哭!”許大官胸口起伏不定,狠狠的瞪了眼自己的妻子,怒視著那跪在地上的女兒,隻覺得定然是自己當年的嫌貧愛富之舉,所有才有所報應!
報應!報應!
這麼多年也隻有一個女兒,好在姿色自小出眾,本一心盼著能借此攀上富貴。不想,這個女兒,竟然是個不長進的,死心眼的看上個病秧子……
偏生那王府自視甚高,病秧子還看不上自己如珠如玉的女兒,如今如今……這沒臉沒皮的女兒還貼上去,硬生生的壞了自己的清譽,隻怕,隻怕不消一日,整個京都的人都會笑話禦史府,甚至本就對自己有所猜忌的皇帝都會借此機會針對自己……
果真是報應!
想此,向來一副書卷氣息的才子許大官怒火滔天,吼道:“滾,都給老夫滾出去——”
“嘩啦”一聲,桌上的物什全部被掃到地上,破碎成片,就連方才還嚶嚶啜泣的許夫人也不禁駭住,噤聲,紅著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夫君,有看了看女兒,而後咬著牙扶著愛女一步三停的走了出去。
清絕帝近日不知是怎得,臉色陰晴不定,以至於貼身的老太監都不禁戰戰兢兢的伺候在旁,而本就凋零的後宮裏的昔日宮妃們,更是見著聖駕就遠遠躲開,而一些避無可避的女婢們可就慘了,不小心就被某個侍衛粗魯的扔進禦花園裏的湖裏,撲棱兩下再被踢下去,然後再差一口氣喘不過來的時候,像是一隻落湯雞般拎出來,怎一個慘字了得!
禦書房。
今日,大臣們也一如幾日前般,噤若寒蟬,輕易絕不開口。
當然,總得有一個例外,此刻禮部尚書半禿的腦門頂著無數壓力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咽了咽唾沫,再次吐字不清的重複道:“聖上,如今……如今天下太平,正是……正是……好時候。”
聞言,簫玦本就陰寒的目光愈發寒了幾分,以至於其他半垂著頭站在下方的眾臣們不自覺的倒退了幾步,紛紛避開如此腦殘的老學究。
一旁的遲未闕更是不自覺的抵了抵唇,輕咳出聲,眼光不自覺的飛過龍袍加身的簫玦,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自那日知曉堂堂的一國之主竟然生了真情,更是動了一生一世的念頭,他就不免生了幾分同情和憐憫,雖然,他情感上認同和支持,但是理智卻又不能不駁斥。
畢竟,皇家子嗣尤為重要!
不過,向來,他擔心多餘了……許清歌,許嬤嬤,那般淡漠清冷之人,這麼多年,也不過隻有司墨一個人入了她的眼,更遑論想要入了她的心……
難上加難!
縱然,簫玦高高在上,縱然,簫玦擁有眾生的生殺大權,然,對於那人而言,不過虛妄罷了。
不知怎的,遲未闕這一刻,真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慨。
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邊遲未闕的眼神愈發飄忽和擔憂,隱隱藏著幾分憐惜,那番的簫玦卻呼吸漸漸加重,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開始一點點的眯了起來,臉上更是陰雲密布,心頭火苗一躥一躥的,眼看著就要跳出喉嚨。
“聖上,不日就入春,正該廣納後宮妃嬪以充斥後宮!”禮部尚書額頭冷汗涔涔,然而這句話卻終於吐了出來,好似哽在喉嚨的魚刺,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以至於一時間將頭頂上那“壓城的黑雲”都忽略了幾分。
皇上大,但是母後皇太後更大,更何況按照慣例,春日可不就是大肆選舉秀女的時節麼?
真可謂,禮儀孝道兩全的同時,還享受了美人滋味,隻盼日後近日來聖上明顯的陰陽不協調的症狀能好上幾分……
“愛卿,”清絕帝終於開口了,丹鳳眼眯著幾分寒光,整個人陰冷陰冷,總是明亮的龍袍都無法壓去幾分,似笑非笑道,“多日前可是過了花甲年歲?”
禮部尚書一愣,疑惑不已,三日前他過六十大壽,聖上不是還賜了好些東西麼,怎得今日問起?
心中隨時疑惑,然畢竟小心翼翼為官數載,心思猶如電轉,然麵上卻恭敬依舊,畢恭畢敬道:“回稟聖上,老臣剛過花甲。”